“你又不是說俄語,干嗎還要我這個翻譯?你自己跟他說不就得了?!?
“這輩子,我再也不想跟他說話。”我爸又吼了一聲。
劉滄海:“廣賢,走吧,別惹你爸生氣了?!?
我站起來,走出門去。劉滄海跟上,輕聲地:“你爸找到我,就想讓我跟你說一聲‘滾’。他心里的疙瘩還沒解開呢。”
騎上車,我的眼淚嘩嘩地流淌。我抹一把,眼淚就流一把,越抹越多,遮住了我的視線。單車歪歪斜斜地出了廠門,我停在路邊流淚,覺得這個世界忽然大了,自己小了,孤單了。路過的雷姨看見我哭,走過來:“廣賢,誰欺負你了?我叫你爸來收拾他?!彼脑挓o異于雪上加霜,讓我的淚水流得更猛烈。
回到動物園,我就給小池寫信。我說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惟一的溫暖,是我活下去的發(fā)動機,是我全部的寄托。我愿意為她去跳河,為她去生病。我愛她,深深地愛她,比愛偉大的導(dǎo)師和領(lǐng)袖都還愛她!我一口氣寫了五頁信箋,當晚就丟進了郵筒。然后我掰著指頭算時間:明天上午郵遞員會來取信,下午信被分撿,晚上信會裝進發(fā)往天樂縣的郵包;第三天凌晨,郵包會放上途經(jīng)天樂縣的火車,下午郵包達到天樂縣;第四天上午,天樂縣郵局會打開郵包,再次分檢,信會被分到去八臘人民公社的郵包里;第五天,郵包會跟隨班車到達八臘公社,八臘郵局會對郵包進行分檢。如果當天有人去谷里生產(chǎn)隊,那么這封信就可以在第五天的傍晚到達小池的手里;如果當天沒人去谷里,那么這封信也許會在郵局擱到第七、第八天,等小池來趕街了才會拿到。一想到那么漫長的郵路,我就恨不得把信直接送達小池的手上,甚至想親自為她朗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