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夢里慘遭黑狗咬，破財可消災

將近傍晚，站起來收攤兒，我才感覺自己內(nèi)心有一股澎湃的氣流在升騰，是興奮或是戰(zhàn)栗。我不知道我這該叫大難不死，還是該叫真的靈驗。我一直在想，如果出錯了會怎么樣，日后還能不能在奉平縣混下去？此后，我成了縣里的名人，走在街道上，都有人斜眼笑著看我。來我攤子前解夢測字的人更多了，而離我不遠處的幾個同行見了更是怒目投來，或者搖著頭擺出一副我將厄運臨頭的樣子。

答對了幾名客人，我不勝欣喜，不一會兒，又有幾人好奇圍了上來。這時，一名家仆打扮的漢子跑了來，看上去三十多歲，黝黑的臉，人中那里留了一小撮胡子。

“王生……王生，快……快……跟我去……”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什么事啊？”我向這名家仆問道，其他圍觀的人也莫名閃到一旁。

“我家老爺這兩天做了噩夢，現(xiàn)在臥病在床，你趕緊跟我去?！奔移驼f著上前拉住我的手就走。

“我又不是醫(yī)生，治病的事不在行啊。”我看了看旁邊的幾位客人還有我的攤子。

“醫(yī)生說主要是心病?！奔移偷牧夂艽蟆?/p>

“那你等我把攤子收好，你也歇息一下?！?/p>

“管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緊！”

“沒那么嚴重吧？”他拉著我的右手，我左手往懷里摸了下，書還在，便跟他跑了去。

這家仆的腳力沒的說，我跑了一段便呼哧帶喘，體力上的差距。就在我快要崩潰想甩開他的時候，他停住了，我們來到了一個深宅大院前，門匾上寫著“董府”。

“我們進去吧?！奔移鸵琅f拉著我。

“好，好?！蔽乙贿咟c頭一邊欣賞著這宅邸。董家是奉平縣出名的商賈，幾代經(jīng)營，家資殷實豐厚，董家老爺也以行善為樂，民間口碑尚好。

“貴二，你回來了啊？”一個上了年紀的家仆迎了過來，看上去應該是董府的管家。

“這就是王生，我把他帶來了?！崩业倪@個叫貴二的家仆說。

“王生，跟我來吧，我?guī)闳ヒ娎蠣??！?/p>

“好，您前邊帶路?！蔽疫€是有些喘，不過總算不用跑了。

老管家走在前邊，帶我繞到后邊的宅院，一邊走我一邊探問著老管家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家老爺連續(xù)做了兩天的噩夢，就病倒在床上了，請來大夫看，大夫說這是心病，只開了安神的方子?！崩瞎芗艺f。

“您知道董老爺做了什么樣的噩夢么？”我問。

“不清楚，他沒告訴任何人，聽說你擅長解夢，又是個書生，就讓我們把你找來?！?/p>

聽了老管家的話，我心里暗自盤算，這董老爺會信任我一個年輕書生，必然認為我不會多嘴多舌，事情恐怕不簡單。不管怎么說，先聽聽董老爺做了什么夢再下判斷。

我們進了一個小院，看得出這是家主的臥房。門外邊站著一位有些年紀的醫(yī)生，留著胡須，挎著藥箱，正跟一名婦人談話。那婦人徐娘半老，穿著深紫色繡花絲絨長袍，綰著發(fā)髻，插著一根銀簪，臉上明顯帶著焦急。

“夫人，王生找來了。”老管家用略帶嘶啞的嗓音高聲說了一句。

“來了就好，快點兒讓他進到屋子里吧。”那婦人便是董家夫人，見了我便微微點頭含笑。

那醫(yī)生轉身告辭了，我看著這樣的場面多少有些心驚。我走進董老爺?shù)姆块g，夫人也跟了進來。這屋子內(nèi)陳設并不顯華麗，古雅中透出一股富貴氣，一器一物都有來歷卻不打眼。好在我曾在一朋友家見識一二，見了屋內(nèi)這些器物也不像個外行人，不嗤也不嘆，用眼睛欣賞著，微微點頭。

“老爺，王生來了。”董夫人說。

“嗯，好，夫人，你先退下吧?！倍蠣斆銖姀拇查缴献饋碚f。他看上去近五十的年紀，面容方正，胡須斑白，一看便是個有氣度的人，只是眼下的精神狀態(tài)略差了些。

“王生，辛苦你照看老爺了。”董夫人說了句便走了出去。

“王生，到這兒來坐。”董老爺讓我坐到他床前的漆木凳上，應該剛才那醫(yī)生也坐這兒。

“好的，董老爺?！蔽艺砹讼乱律雷拢睦锞o張得很，“您說說您的夢吧?！?/p>

“好，我連續(xù)兩個晚上做的噩夢都差不多，好像連在一起的?！倍蠣斂粗艺f。

“您說。”我向他點頭。

“第一個是我晚上睡著之后，夢到自己在走夜路，眼前突然顯現(xiàn)出兩道光，我一看是一條黑狗，很大的那種狼狗，然后就嚇醒了。當時我沒覺得怎樣，第二天晚上我再夢到這條黑狗出現(xiàn)時沒有醒，轉身開始跑，然而這黑狗沖上來一口咬在我右腿的小腿肚子上，我感覺被咬下去一塊肉，驚醒之后發(fā)現(xiàn)我這條小腿失去了靈活，整個身子都有些僵硬?！倍蠣斦f著用手隔著被子拍了拍自己的右小腿。

“那大夫怎么說？”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