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二話不說,用手胡亂指了指墻上片假名的食牌子,要了一份四百五十元的番茄炒飯。外國人吧?卻自在的穿著拖鞋、騎著腳踏車來的呢。從食堂吃罷出來,我才發(fā)現(xiàn)車子正停在"禁止駐輪"的漢字之上,地面還附著小小的單車圖案。這一大早靜謐整潔的福岡市早良區(qū),市容不免又令人想起什么虛構的、為兒童書寫的"繪本"光景來。我從室見二丁目巷子里出來,遇見一個牽著秋田犬散步的老先生,好像專為安排同我迎面打招呼似的,微笑擦身而過。
單車左轉(zhuǎn)進入主要街道,雖然高高低低的兩排店鋪,卻調(diào)節(jié)出某種富有變化的平衡感。我依次抄錄一段的店家如下:"長崎果子"、"MUROMI美發(fā)沙龍"、"三角青果店"、"室見花園"、"魚脂工房"、"兔月和果子"、巷道、"武藏壽司"、小停車場P、"瘦身教室"、"和田寶石/時計"、"中南茶鋪"、"小料理"、"動物病院"、"海月清酒" ……
雖然福岡的繁榮商區(qū)不在"早良"這里,另有百貨業(yè)集中的"天神",填海造地的西部地區(qū),以及較老的商區(qū)和酒場的"早川"。出現(xiàn)腳踏車得加力蹬踏的一個緩坡,原來騎上一座橋端,河邊立牌上寫:"金屑川"。想起三年前拍紀錄片的時候,從外景車窗偶然看見一早在橋上跑步的朋友,停下來彼此打了招呼。是臺灣來的泰雅族在九州大學任教。
"為什么叫'金屑川'呢?產(chǎn)砂金吧?"那一回我問他。"不是的,當朝陽照耀在河面上的時候,那一副遍灑金屑的樣子啊。"
但無論是上一回抑或這一回,我皆都無緣見到那想象中的富麗川流。約莫兩公里之外,就是那條河面寬廣的"室見川"了。這兩河間的街道,是我日日單車往返最適恰不過的距離。有一次,頃才夜暗下來的時刻,我畫下室見橋上所見的風景。兩個低頭疾行過去的歸人,映著河岸遠遠一排街燈的倒影,在黯黑的河水里晃動。不知怎么一來,心中忽然掠過一陣鄉(xiāng)愁或者關乎情事之類的氣氛。
"日本并不能像一般的地理分法,粗分為東、西、南、北。這是因為四大島嶼并非以南北正排列的。"
FMP出版的旅游書上提到日本地理上的實際:往地圖的左邊看去,最大島本州的中心點東京以下,有本州的下半部、四國、內(nèi)海和九州。若把這些歸納為"南部地方",并不正確。日本人有時泛稱為"西部",其實比較正確的應稱九州為"西南" 既西且南。
"福岡"是個較新的地名,它來自一六 一年黑田長政筑城的時代,根據(jù)他的祖先有關"備前福岡",而取名福岡城。更早的記載在《續(xù)日本紀》里(七九四年)是稱作"博多"的古地名,曾是代表整個博多灣沿岸地區(qū)的地名。十七世紀開始,一般將新的城下町稱為"福岡",而將舊商業(yè)都市稱為"博多"。
現(xiàn)在的福岡市,包括博多和福岡在內(nèi),大約相當于古代博多?大津的沿岸地區(qū)。對旅人如我,"博多"僅是靠近"空港"的一個地鐵站名,或者演繹著繁茂商賈歷史畫面的"博多灣"、紋樣精湛的"博多織",以及嫵媚纖巧的"博多泥偶"而已。
從臺北向東北直飛福岡只需兩小時零五分,回程則要兩小時半。換上浪漫情調(diào)的梅花標識以后,中華航空總算保住了這條航權。但是接下來的名古屋大空難等等的不利因素,華航在此幾無地位可言。我回返時的登機門注明是" "號,進了候機室果然劃有" "號門,但那是步下航站大廈的樓梯,一路隨著空服員的指示,用步行到達停機坪 華航班機停在那
里?;厣砜矗患芗墚敶蔚娘w機,全都幸福的連接著伸縮空橋,真不是滋味。
"在東京、大阪的那些人們看起來,福岡簡直是鄉(xiāng)下人呢。"朋友說。我寄住的書房,隔著一條小街,正對占據(jù)直角地Shell加油站,整個夜晚呼嘯馳過的車聲不斷,間或有"暴走族"那種不堪入耳的響屁聲,日間靜謐有秩序的市鎮(zhèn),到了夜晚好像轉(zhuǎn)換成另一城市。
天一亮,我每騎著腳踏車到附近的外賣便當?shù)?熱呼呼亭",翻看一個叫《行樂決定版》的折頁目錄。這家全國連鎖店,便當米飯煮得之好吃,好像只能用"不可思議"來形容,即使配幾片漬瓜也讓你甘飴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