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響動,一條草根編成的繩索伸了下來。她回過神站起身,卻看見辛執(zhí)皓抓住繩子重新落到墓室里。
“你干嗎又下來啊?”神希久瞪著眼睛看他,“我可以自己上去!”
辛執(zhí)皓拍拍手上的灰塵,“沒有練過的人是上不去的,我?guī)闵先ァ!彼麑⒆约旱聂浯渖L衣解了下來,撕成一條條布條。然后拉過神希久,將她抱在懷里,用布條將她和自己緊緊綁在一起。
神希久掙扎著,“你瘋了!這樣加上我的重量,你上不去啦?!?/p>
可是辛執(zhí)皓還是充耳不聞地系著布條,然后他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胸口處,“抱緊我?!彼f道。
聽著他起伏的心跳,神希久為他感到憐憫,也為自己感到憐憫??墒撬€是聽從他的話,雙臂緊緊抱著他。
辛執(zhí)皓手臂繞著繩索,拽了拽,他已經(jīng)在上面把繩子系在最牢穩(wěn)的樹干上。然后他踩著石蓋向上跳躍而起。手緊緊抓住石壁,腳踩實在石面上,他解開布條,將神希久甩上洞口,自己也翻身上去。
從墓室出來,眼前的場景卻并不樂觀。神希久望著身邊密集的樹木,以及暗無天日的上空。她有些失落地望向辛執(zhí)皓,卻看見他正在用布片包扎著雙手,她看見了布上滲出的血跡,不由得奪過他的手,作為繃帶的布片松開,她看見了上面血肉模糊,是剛才抓住繩子留下的擦傷。她吸了口涼氣,心臟在劇烈地跳動,然后慢慢被抑制了,她小心翼翼地用布條重新幫他包扎好。
“我……我剛才有用自己的氣息治愈,很快就沒事了?!彼行┎蛔匀坏亟忉尩?。
可是神希久卻面無表情,她轉過身不想讓對方發(fā)現(xiàn)自己眼中的盈光,“是因為任務吧,都是因為那該死的任務!”她輕笑了兩聲,兀自向前大步走去,她此刻真心希望快點到冥府,快點結束自己內心的不堅定。
辛執(zhí)皓咬了咬唇角,他握緊的手不自覺加重力度,似乎連疼痛感都沒有了。是因為任務?這句從她口里輕易而出的話,卻使他意識到自己一直在撒謊,不僅為了欺騙她還為了努力欺騙自己。
15歲前的遭遇一點一滴涌上心頭。
從一個被遺棄在孤兒院的私生子,到缺乏管教的地痞流氓,再淪落成了都市慣偷、偷竊犯……
每天跟著所謂的老大東奔西逃,打家劫舍,學會了吸煙喝酒。甚至以為那樣就是快樂,直到那年大雪紛飛的冬季。
他對著凍僵的雙手呼著熱氣,腳在雪地里不停抖動著,走到深巷時,甚至都有被雪漫過腰際的危險?!袄洗?,今晚還行動嗎?”他虛弱的聲音由于寒冷而發(fā)顫著。走過幾條巷子,每家每戶都亮著燈,這樣的冬季,所有人都巴不得藏在家里取暖呢,哪還有空屋子供他們盜竊?他在心里想著,卻不敢對老大說出口。
戴著棉線帽子、穿著厚棉襖的老大,一邊吸著半截煙,一邊眼睛滴溜溜地望著從窗戶里透出來的光線。他將那只一直藏在左邊口袋里的手取出,半瞇著眼睛,指著前面一戶亮著光的宅邸?!叭ィ酱皯艨诳纯从腥藳]?!?/p>
辛執(zhí)皓雖然心有不愿,想快點回到老窩睡個好覺,卻又不敢違抗。只好將手捂著臉,邁著艱難的步伐朝那戶指定的人家走去。他繞到后窗口,舔了舔干裂發(fā)紫的嘴唇,將頭貼近窗戶玻璃,往屋里子探了探,屋子里亮著光,可是看起來一個人也沒有。他欣喜地跑到老大面前,“老大,里面沒人?!?/p>
“看清楚了?”老大吸了吸快要燙到手的煙蒂,吹出一口虛無縹緲的煙氣。
辛執(zhí)皓使勁點了點頭。
老大把煙蒂扔在雪地里,朝身后一幫子兄弟招了招手,他們就聚在一起鬼鬼祟祟地朝那間房子而去。
辛執(zhí)皓首當其沖跑到前門,拽了拽門把沒有打開,他又跑到窗邊和大伙一起撬起窗戶。窗戶撬開了,大伙一擁而入,打開冰箱把能吃的東西一股腦全搗鼓出來。
辛執(zhí)皓跟著大伙一起嘿嘿地笑著。
老大冠冕堂皇地坐在沙發(fā)上,蹺著二郎腿,眼珠子盯著辛執(zhí)皓轉了轉,“小子,叫你呢?!?/p>
辛執(zhí)皓轉過身,迷糊地用手指了指自己,“我嗎?”
“除了你還有誰,白癡!”老大頗有不悅,他伸手一指大門,“去外面把風?!?/p>
“可是……”辛執(zhí)皓看著外面寒風颼颼的黑夜,不明白老大的意思。辛執(zhí)皓的猶豫立刻引起其他人的注視,老大放下手中的熱飲,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大搖大擺走到他面前,“你聾了嗎?”他眼睛并不看向辛執(zhí)皓,可是突然一腳踹了過去,只把他踹得滿地亂滾。其他伙伴轟然大笑,紛紛看好戲一般圍在周圍。
辛執(zhí)皓捂住被踹到的肚子,疼得猛吸涼氣,可是心里的一股氣卻支撐著他,使他沒有跪地求饒。他并沒有做錯什么,為什么要遭到懲罰?他將眼睛瞪向那些嘲笑他的人,勉強站起身,“我并沒有做錯什么!憑什么你們可以在這里吃喝玩樂,我要到外面受凍!”他不服氣地捂著像抽筋一樣難受的肚子,努力想挺直腰板。
老大冷笑了兩聲,搓了搓有點僵硬的鼻頭,似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把他扔出去?!?/p>
其他人一聽命令,便立刻七手八腳圍住辛執(zhí)皓,這個拽著他的手,那個拽著他的腳,即使他再怎么掙扎,還是寡不敵眾被踢出門外。不僅如此,他們把他拳打腳踢一頓后方才罷休。一身淤傷的他被拋到雪堆上,冰冷刺骨的雪貼著他的皮膚,就像被烙鐵燙上一樣,讓他幾乎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