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從鄉(xiāng)下我?guī)е粋€老農夫,要來北平買東西。此人自出世以來,一回也沒有到北平來過,這是他初次來北平。他在半途中問我:“北平好呀不好?有什么呀?”我說:“好極了,什么電車啦、汽車啦、人力車啦、各種的機械啦、公園啦、電影場等等,說不盡啦!”他說:“我不信,哪有這樣奇怪的東西呢?就是上古時候的人,也沒有這樣的技能,何況現在的人哩!”一路說說談談,將進城的時候,來來往往的人們,很是熱鬧。他看見一個人坐在一物上,一人在前拉著就跑,他呆呆地出了一回神,很不解其理由,就問我道:“這是做什么呢?那拉的人是犯了罪的嗎?”我對他說:“不是,那就是人力車。那坐車的是個富人,那拉車的是個窮人。這富人有事情要出門,如果步行著時間很短,來不及走路,所以出幾個錢,就很舒服地坐車去!”他聽了這話,就嘆道:“咳!鄉(xiāng)下有句話叫‘有錢買得鬼上樹’,真不錯呀!”
不一刻就進了城,他看見一輛電車過來了,很奇怪,就問我道:“這是什么?又不見有畜生拉著,怎么那樣的快呢?里面是神仙嗎?”我答:“不是,這是電車,發(fā)明這車的是外國人,咱們中國人,和人家學的。上邊只是有一鐵弓,空中的那一鐵絲,是有電的!電力是很大,鐵絲可以傳電,所以可以使這車向前進行,如你用手和電線相接時,立刻就會死?!彼犃宋业脑挘荏@異地道:“喂!原來電力這樣的厲害呀!”又走了不遠,一輛汽車經過,他又問:“你看這又是什么呢?”我答:“這是汽車,是用汽油的力量才走的。你愿意游公園去嗎?”他說:“好吧!”我們二人遂上了電車。他在電車上東張西望,不一時,到了公園,我和他四周圍都看完了,樂得他什么似的??粗枌⒙洌降昀镒×艘灰?,次日我就將他送回去了。我遂上學去,和同學們一說,大家都大笑了。
今評:劉志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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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雖年幼,但嘲笑鄉(xiāng)下人仍是不應該。但從文中描述可以看出,當時城鄉(xiāng)差距還是很大的。本文中鄉(xiāng)下人與城里學生的對白、行為均符合人物形象,鄉(xiāng)下人的鄉(xiāng)村俚語信手拈來,讓人信服;第一次進城大驚小怪懵懂無知之語,讓人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