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大典(1)

天外1 作者:洛兵


英風(fēng)帝國,正皇歷,一千三百七十三年,九月初七。

燕云州,弱水郡。

這一天,天空蔚藍澄澈,萬里無云。整個弱水郡,無論達官貴人,還是市井走卒,都陷入了亢奮和狂歡。萬眾矚目的千生大典終于要開張了。

正午才過不久,漢軒樓前便成了水泄不通的鬧市。一大群堂倌高舉陽傘,迎接著來自銀蠻、大昊、貝戎、蒼瀾、桃源的貴客。華貴的角馬車、地龍車、機關(guān)車擠滿了廣場,一簇簇花香襲人的紅姑摟的摟、挽的挽,勾肩搭背,尖聲嬉笑著,把客人們一一引到早已訂好的雅座。

弱水紅姑,不僅馳名大陸,而且自有玄機。弱水是邊陲重鎮(zhèn),各國勢力交織滲透,最能廣泛獲取情報的自然是青樓行院、歡場暗門。所以,這里也是英風(fēng)最著名的煙花勝地,擁有玉香閣、采仙院、蒔花樓、春元館、雙金下處五大名門,其余的小館小院,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姑娘們來處各異,卻都嬌艷鮮嫩,技巧了得,以至于無數(shù)男子流連其中,樂不思歸。英風(fēng)有一句民諺,“愿受閨中苦,不嫁弱水男”,就印證了這種盛況。

貴客們陸續(xù)進入漢軒樓,圍觀的郡民卻發(fā)現(xiàn),街對面站了一個人,一襲白袍,仰頭望天,一動也不動。

剛開始沒有人答理他。但過了半天,那個人還是望天而立,就像一尊泥塑。有人好奇了,圍了上去。多年來,弱水久經(jīng)戰(zhàn)亂,郡民們見識也廣,自然不會跟著他望天,而是要消遣一番,博得一樂。

“變天啦……變天啦……”

那個人喃喃自語。

“喂,傻子!”

“叫聲爺,給你買個饅頭吃!”

眾人嚷嚷著。

突然,那個人轉(zhuǎn)過頭,掃視著周圍,大聲嚷起來,“天——崩——地——裂——啊——”

眾人頓時怒了,紛紛開罵。帝國越來越強盛,周邊的國家誰也不敢來挑釁。只有西方那個埃爾蒂斯還時不時進犯一下,卻也被邊軍壓得死死的,討不到半點便宜。國威煌煌,與天地同在,所有子民都該歡喜無限,這人卻如此妄言,未免太不吉利了。

“對面的小子!”那個人吼起來,“覺悟吧——”

漢軒樓那些精壯的護衛(wèi)忍不住了。要放在以前,敢有人這樣搗亂,早就被叉到不知什么地方,一頓暴揍,打殘打廢都不在話下。但是這一次不同。大掌柜李多吩咐過,千生大典期間絕對不能出亂子。所以他們只是看著,并沒有動手。若是那個小丑見好就收也就罷了,但他卻鬧個不停,要再放任下去,晦氣不說,還可能有人會借機生事。

兩個肌肉虬結(jié)、滿臉戾氣的大漢沖上去,一邊一個把那人架了起來。

“蒼天哪,救救英風(fēng)吧——”

兩個大漢各出一手,想扼住那人的脖頸,把他扼得閉氣,不再聒噪。

那人卻一擰、一掙,讓兩只巨掌抓了個空。

“對面的小子,時候到啦!你的命運——開始啦——”

半空掠過一道閃電,接著幾個響雷在眾人頭頂炸開。不知道從哪里鉆出來的黑云、灰云、烏云、紅云,卷涌著,堆積到一起。天色越來越暗,沒過多久,就黑得像鍋底一般。漢軒樓高大的輪廓被天色一襯,竟顯出了幾分陰森可怖。

嘩——

大雨嘩啦啦澆了下來,圍觀的郡民驚呼著四散而逃。

兩個大漢只覺得手里一空,再一看,那個人已經(jīng)不見了??諝庵猩l(fā)著淡淡的焦煳味,幾塊碎布落到地上,很快被踐踏成了泥濘。

無方呆呆地靠著大門,望著外面。

他一眼就看出,那個人是扎西。那些閃電和炸雷都是扎西引來的。就在兩個壯漢的挾持中,詩人揮手作引,在一片炫目的電光中閃了幾閃,就化作一道白虹,倏然而去。

漢軒樓依然燈火通明,氣氛熱烈。大堂里,桌椅都已經(jīng)搬走,空出了一個大場子。各類包廂、雅間、側(cè)房、貴屋都已經(jīng)滿滿當(dāng)當(dāng),盛筵開始了。剛才那幾聲巨雷,僅僅把屋頂?shù)膸妆K琉璃寶燈打得晃了幾晃,震下了墻上的一尊帝國英雄浮雕。人們依然在偎紅倚翠,推杯換盞,就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但是,扎西來了,來告訴他,命運開始了。

突然,有人在背后怒叱。

“蠢貨!”

無方一驚,猛地回過頭,卻是一個幫廚正氣呼呼地瞪著他。

“你耳朵聾啦?半天不吭聲!還不趕緊上菜去!”

無方定了定神,跟著幫廚走進廚房,左手端起一盤鮮果,右手抓起一壺白玉珍釀,急匆匆往外走去。

走出不遠,一陣臭味襲來,他眼前一暗,左肩被什么一撞,頓時一個趔趄,撞到了墻上。

啪的一聲,白玉壺在地上摔得粉碎,酒香四溢。

無方一看,面前是一群虬須橫眉、眼如銅鈴的大漢,個個都十分壯碩,比四周的英風(fēng)人高出一頭。這幫人的頭頸、胸口、肩頭、腰身綴滿了猙獰的野獸頭骨和尖牙,有的連肉筋都沒有剔干凈,還帶著血絲,散發(fā)著陣陣腥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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