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空氣中似蒙著帡幪，撩人的煙混著沙滾著，人和車在里面亂著。樹枝上的葉已經(jīng)落盡，剩下一副巨大的枝丫伸向空中。暗淡的太陽躲在煙塵后面，光被淹沒了，披點(diǎn)絎得細(xì)密而柔軟的紗在人身上。

嘉茜整個人是清凌凌的瘦，頭上燙著大大的碎發(fā)子，用梳子一過，就是一堆炸開的花。臉上是倏爾而釋的頑皮，刻意做出來的調(diào)侃，一溜兒下去都是歡樂。像是不在乎，也像是真的有了正確的選擇。

她在街道上搖擺走著。

記憶有時是幻覺，可以蒙騙自己，以致混沌。以前住過幾年的城市也想不清到底是什么樣子，甚至城市的建筑在記憶里都隨時變化，便如流動的音樂，無法固定。她在這個陌生而熟悉的城市間行走，卻不知該到哪兒去。

她拿出手機(jī)，寫了幾行字：你是我第一個也是唯一的男人，我為了你死都死過了，即便你不在乎我為你付出了什么，你連我的死活也都不管了嗎？

一個短信回過來：你怎么證明我是你第一個男人？你沒有流血。

看到這個短信，她笑了笑，眼淚就從她眼里掉在了手機(jī)上。

風(fēng)從耳邊擦過。云濃重地糊在天上，像水墨，也像磷火。好像要下雨了。北京的雨總是突然襲擊，而這個異鄉(xiāng)的城市，雨就像幽靈，隨時來到人身邊。

她在手機(jī)上敲了幾個字：如果我為了你痛苦到去做雞，你會怎樣？

一個短信回過來：隨你。

嘉茜淚流滿面。臉上依然笑著。

街上的人似乎都浮著，懸在半空中，恍惚從她面前飄過。旁邊有一個舊的餐廳，風(fēng)將門上的擋簾撩起來，做著布朗運(yùn)動，相互拍著。餐廳的服務(wù)員臉上笑著，使勁地喊著什么。

“你是男人嗎？你是男人嗎？”嘉茜沖著手機(jī)喊，然后將手機(jī)扔在地上。

餐廳的服務(wù)員看她把手機(jī)摔到地上，急匆匆跑過來，把手機(jī)撿起來遞給她。

“美女，你的手機(jī)……嘿嘿，還沒有摔壞。不要生氣，凡事想開點(diǎn)?！?

嘉茜順手接過手機(jī)，失魂落魄地往前走。風(fēng)從耳邊擦過，樹葉擺動，靜而雜碎。一些不知名的鳥兒爭先起飛，然后降落。嘉茜只是失魂落魄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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