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再出來的時候，他稍微滿意些了，于是放心地頂著風往前走去。

嘉茜找我，會有什么事？他琢磨了又琢磨，反復琢磨。

也不知怎么就到了地鐵里，列車突然呼嘯著就闖到了人的面前，張開了嘴，貪婪地吞著人群。

他隨著人流上了車，又隨著人流到了車的中段。

她好像有些不開心，我一定要好好安慰她，好好安慰……他的腦子簡單而混亂，他的眼睛也什么都看不見。

嘉茜對他來講，就是他精神生活中一種感情符號和性符號。這個符號最終又變成了口頭禪，隨時隨地它都會在任何地方，從某個犄角旮旯的神經(jīng)里蹦出來。對這個女孩的概念，像一個石破慳囊的幽靈，隨時讓他萎靡的精神來上一點感覺。

她是他的初戀情人，像韭菜花一樣干凈，他相信。而且嘉茜那么清高，她一定是處女，他又相信。于是他等著她，守著自己。

他一直希望把自己的第一次給到一個他愛也愛他的處女，最好是嘉茜。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他會把處男身看得這么重，也許是為了追求某種完美的記憶，也許是為了令自己的人生經(jīng)歷更加充實，也許是為了和命運較勁。他認為現(xiàn)在他還有這樣的資本，因為他的處男身。

他突然聞到一股香味，幽然，淡雅，明快。一定是女用CD香水，他猜想。他喜歡這味道，這味道里藏著女人某些精細的可以確定的嫵媚。他深吸了一口，之后用代表他心事的混亂表情看了看那個有著這味道的女人。

她身著“羅曼”，腳踏“達芙妮”，一副職業(yè)的裝束。一頭極短的頭發(fā)，卷曲著貼在頭上。干凈簡潔的臉上，一雙眼睛活躍著，鼻子向上翹著，嘴上抹著淡淡的銀光口紅。

他想她一定是某家外企公司的職員。她看上去很自信，優(yōu)越，眼神堅定到令人感到高不可攀。她一定活得很好，累并快樂著。呵呵，白領(lǐng)麗人……

他覺得他會記住她，因為她的CD香水味，因為她卷曲的短發(fā)，也因為他嫉妒她。

他現(xiàn)在并不知道面前這個女人對他的一生意味著什么，只是有點不平衡。這種不平衡是凌亂的矯情的，只是和自己對抗，跟自己拉扯。

車麻木地往前開著，停停走走，車里的人也麻木著。大家都裝模作樣地保持著一種沉默狀，眼睛盯著沒有人的地方，就那么一直盯著，盯著，好像要把那個地方看出點什么名堂，好像車是空車，人是死人。

人像水一樣，時而流進來灌滿車廂，時而又流出去，剩點水在車里咣當咣當。而車廂呢，時而像塞滿肉的密不透風的臘腸，時而又像腹瀉的盲腸。

列車搖擺著，他也搖擺著。列車前進著，他也前進著，越往前走他就離嘉茜越近。他已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