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總裁站起來,走到吳曉春身邊,伸手要過電話記錄本,認真看一遍,然后問:"要不然我先回去?"
問得不是很肯定,像是征求意見,既征求黃鑫龍的意見,也征求支隊長和政委的意見。
黃鑫龍沒有說話,好象還在生氣,生吳曉春的氣,生市長的氣,但實際上大家心里都明白,他是生支隊長的氣,因為就在剛才,支隊長說話非常不客氣。至于怎么樣不客氣,吳曉春沒聽見,但肯定與合作上的不愉快有關。
這時候,政委繃不住了,笑著站起來,挽住黃鑫龍的胳膊往起拉,說:"還是先回去吧,今天我們就不留你們吃飯了,改日我們去你那里,我們好好喝一杯。"
黃鑫龍的臉上緩和一些,但仍然沒有完全緩和過來,仿佛這臉色也有慣性,不能說變陰就變陰,說放晴就放晴,中間還必須有一個過程。
政委的情緒沒有受黃鑫龍的影響,依然燦爛,繼續(xù)說:"怎么?舍不得一瓶酒呀?我讓人扛一箱茅臺去。"
政委這樣一說,在場的人都笑了,連支隊長都笑了。既然如此,黃鑫龍也就只好笑了。站起來,搖著政委的手,說:"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先回去,改日再請你和隊長喝酒?"
話是對政委說的,音卻是給支隊長聽的。
這時候,總裁走到支隊長身邊,握手,告別,說著歡迎邊防局領導到新天地集團檢查指導一類的話,搞得支隊長也只好站起來,笑,與總裁握手,然后夸張地轉身與黃鑫龍握手,還故意使勁搖了搖,大聲說:"對不起呀,黃主席。我也有壓力,檢舉信都捅到上面去了,說我和你穿一條褲子,亂七八糟的難聽話多著呢。所以,剛才的話如果有冒犯,還望諒解。"
"諒解可以,罰酒三杯!"
說完,黃鑫龍自己哈哈大笑起來。
既然黃鑫龍都哈哈大笑了,那么總裁、其他高管以及新天地集團這邊所有的人自然都哈哈大笑,惟恐笑輕了就不與老板保持一致了。
笑是能互相傳染的,既然大家都哈哈大笑了,支隊長當然也跟著哈哈大笑,而且支隊長到底是現(xiàn)役軍人,聲音比別人爽朗。最后,大家就是在這一片爽朗的笑聲中握手話別。支隊長和政委以及對方的大小軍官還一直把黃鑫龍一行送下樓,送上車,直到車出大門,拐彎了,他們熱情揮舞的手才放下。不過,據(jù)說剛剛放下,支隊長就朝地上呸了一口吐沫。
當然,這只是傳說,并沒有人真的看到,特別是吳曉春更沒有看到。吳曉春一直在回味支隊長的話,因為支隊長剛才稱呼黃鑫龍為"黃主席"了。他相信,支隊長以前一定不是這么稱呼黃鑫龍的。以前沒有這樣稱呼,今天才這樣稱呼,是故意諷刺黃鑫龍還是不知不覺受了他剛才稱呼黃鑫龍"主席"的影響呢?不管是故意諷刺還是不知不覺受影響,反正支隊長稱呼黃鑫龍"黃主席"的事情與他吳曉春喊黃鑫龍"主席"有關。這是不是意味著自己的計劃已經產生效果了呢?
吳曉春那天回來的路上就一直這么想著,直到總裁和他說話才打斷了他的思路。
"你今天表現(xiàn)不錯。"總裁說。
總裁是正宗的官員,正廳級領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放棄仕途跑到深圳來當新天地集團的總裁。總裁的最大特點是會搞平衡,會做思想工作,像部隊的政委。剛才黃鑫龍那么大聲音對吳曉春說話,相當于對吳曉春發(fā)火,總裁當然知道黃鑫龍并不是沖著吳曉春的,但也擔心吳曉春掛不住面子,所以,剛才走的時候,總裁特意把吳曉春叫到自己的車上,算是給一點安慰和補償?,F(xiàn)在車子拐彎之后,總裁又特意向吳曉春解釋一下,解釋的方式當然不是替黃鑫龍道歉,而是對吳曉春表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