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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紀初葉的滇池畔敞開著蔚藍的懷抱
當周亦然帶著麗莎乘著人力車來到滇池畔時,這是一個午后。二十世紀初葉的滇池畔敞開著蔚藍的懷抱。昆明因擁有法國人的領(lǐng)事館,因而歐洲人在這個明媚的午后撐著洋傘也在滇池邊散步。滇池之蔚藍已經(jīng)成為昆明的勝境之一。
麗莎今天戴著一頂棕色小圓帽,帽檐遮住了她同樣湛藍的雙眼,她神秘地牽著周亦然的手,來到了沙灘上。當他們換好泳裝撲進滇池時,整座滇池的水面上飄動著來自世界各地的各種膚色的身體。他們的身體猶如魚兒如此地自由,忽而潛入水中,忽而又從水中漂浮在水面上。滇池之蔚藍讓法國少女麗莎如此地狂野,她的身體優(yōu)美地在水面上穿行著,這是她從碧色寨出發(fā)以后,尋找到的天堂。她一邊穿梭,一邊在伸出雙臂尋找著周亦然。她使用腳、手臂在如此蔚藍的滇池中創(chuàng)造著她的水上泳姿,并展示著一個法國少女最誘人的青春。
這一切都被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國男人感受著。周亦然已經(jīng)在蔚藍的水中看見了穿著泳裝的法國少女的身體,當他的手在水中拉住麗莎的手時,他又一次感觸到了少女的顫栗,同時也感受到了這個法國少女的狂野。
當他們從水中來到沙灘上時,漫長的水岸線上坐著、躺著外國人、中國人——他們大都身穿泳裝。他們慷慨而自由地在滇池邊尋找著二十世紀初葉西南邊陲的寧靜和舒緩,周亦然和麗莎并肩躺下去,而他們的手卻仍然握著,相互緊握著,或者沿著柔軟的白色沙粒深入下去。他們似乎忘記了時間,忘記了所有這一切。周亦然忘記了父親交給他的使命,研究滇越鐵路——為不久后的寸軌鐵路搜尋探索筑路方案。麗莎忘記了碧色寨,忘記了碧色寨的水鶴、三面鐘,忘記了父親沿滇越鐵路所尋訪的舊夢、母親為籌建診所奔波的身影……她十七歲的青春擱淺在中國云南的滇池中,在柔軟的白色沙粒中,她的腳跟頭深入進去……很快,她的肚皮上蓋滿了沙粒。
周亦然仰起身體,坐在沙淮上,他看著少女陷入沙灘的喜悅和滿足。他的雙眼不知道為什么,彌漫著一種淡淡的憂傷。他抬起頭來,遠眺著浩瀚無邊的五百里滇池,目光隨近處的波濤洶涌而去,不知道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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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所認識的蒙自少女張翠花
在蒙自中學,與托尼同坐一桌的蒙自少女張翠花是影響托尼的第一個中國人。
他們都住校,但女生和男生的校舍嚴格區(qū)分,被各種果木和樹枝所設(shè)置的屏障隔離著。托尼之所以很快適應(yīng)了蒙自的環(huán)境包括空氣和飲食,與張翠花有關(guān)系。張翠花幼年喪失了父母,是她的姨媽供她上中學。從一開始,張翠花就習慣了托尼的到來,因為在蒙自中學,外域人進入很多,托尼只是其中之一。因為是同桌,張翠花久而久之就變成了與托尼交流最多的中國人之一。不僅僅在教室中交流,每當周末時,托尼就與張翠花來到她蒙自城里的姨媽家,她的姨媽五十歲左右,未婚,沒有子女,對張翠花猶如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那樣關(guān)懷愛護。
托尼在張翠花的姨媽家里,品嘗到了涼米線、紅棗糕糖等地方小吃。除此之外,張翠花會帶著托尼沿南湖行走,托尼租到了一輛自行車。那時候,自行車由法國人代出租。那是在蒙自南湖邊的酒店旁邊,他們租到了自行車。張翠花盡管看見過外國人在蒙自騎自行車,但對于自行車她顯然是陌生的,還是畏懼的。于是,托尼就騎著自行車帶著張翠花沿著波光浩蕩的南湖邊穿行著。從此以后,每到周末,騎自行車已經(jīng)成為他們的一件娛樂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