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化以毀的速度到來。
剛邁入第七年就癢得難以忍受,伸手一撓,撓破了婚書。
夢到離婚就離了婚,是否該叫“夢想成真”?
圣誕節(jié)下午,陰天,我站在嘈雜的大街上對著電話里的老板說:“我現(xiàn)在不能去開會,我要去離婚!”
大約半小時后,我和豬一前一后走向廊盡頭走去,如同趕赴刑場。百十來號準新人,齊刷刷地向兩邊分開,以晚輩對前輩的敬畏眼神目送我們遠去,就差齊呼一聲“節(jié)哀順變,一路走好”。
邊走邊佩服民政部門的幽默感:一條走廊,以結婚辦事處開頭,以離婚辦事處收尾,好比把產房安排在醫(yī)院入口、太平間安排在出口,一段婚姻的生老病死,只需要短短十幾米的距離就可以走完。
奇怪的是,我心里并不怎么感傷,只是感慨中帶著點兒迫切。就像被利貫穿胸背,第一個感覺不是疼,是徹骨的涼,倒下之前還來得及大喊一聲:
“好快的刀!”
一慈眉善目的保安站在走廊盡頭離婚辦事處的門口,笑容曖昧地看著我們,好像已經把這個看透世事的表情保持了一萬年。
我倆特有禮貌地沖他回笑:“我們,想離個婚?!本透ゲ耸袌龈∝溦f“勞駕,給我來二斤豬肉”似的,流利自然,估計倆人在瞬間都對彼此產生了懷疑:這家伙是不是已經把這句話在心里演練一千遍了?
小伙子熟練地遞給我們一張背面有文件的手撕紙條,上面的數字是“16”。
趁著等待的時間,我們清點了一下牛皮紙袋子里的各色文件,一段男女關系要想合法地走向終結,必須通過它們毫不含糊地證明:身份證、戶口本、結婚證、離婚協(xié)議……
“哎,我好像忘了帶兩寸照片?!蔽蚁裢R粯芋@叫。
“你能不能長點兒腦子?”豬比往常更加不耐煩。
好在這座大樓為急于改變生活狀態(tài)的忙人提供了最大方便—不管你選擇結束單身,還是重歸單身,只要交上二十塊錢,就可以在十分鐘內拿到證件上的照片。
走進照相室才知道,原來離婚照與結婚照共用一塊大紅的背景板,不同的只是前面凳子上的人數是一個還是兩個。我坐下來,習慣性地對著鏡頭微笑。
“嚴肅點兒?!苯o我照相的中年男人的表情比我還肅殺。十秒鐘之前,我還親眼看他鼓勵一對笑容僵硬的準新人:“近點兒,放松點兒,笑得再開一點兒?!?/p>
我很配合地瞪大眼睛閉緊嘴。白光一閃,我生命中一個重要轉折點的光輝形象從此誕生。
照相男迅速把照片傳進電腦,供我在屏幕上挑選。我堅持選微笑的那張,他語重心長地說:“不行,不夠嚴肅,你得選這張?!彼钢硗庖粡垼巧厦娴奈乙桓睒藴实暮穻D嘴臉,一臉的寧死不屈。
不容我反駁,師傅已經飛快地點擊了“打印沖洗”,“聽我的,離婚絕對是件大事,必須得嚴肅點兒!”我還能說什么呢?原來以為只有遺像這東西由不得自己做主,現(xiàn)在才發(fā)覺所有的倒霉事兒都由不得你做主。不過,當別人比你還起勁地演繹著你自己的悲歡離合時,除了忍俊不禁,大笑幾聲,還有什么更有趣的辦法呢?
回到離婚辦事處門口,再次清點各項證明材料無誤之后,終于放下心來。藍色塑料椅子空出來一個,“坐!”豬說。于是我坐下,安靜地掃視四周。
來之前不是不好奇,不可思議的是竟然還帶著點兒興奮—那感覺就像小時候終于有機會跟著大人去趟神秘莫測的火葬場—不同的只是這次是要跟冰冷的“感情遺體”來個臨終告別。
離婚辦事處門口沒有半點兒想像中的肅殺氣氛,除了門口掛著的牌子讓人充滿想像之外,一切都平凡得如同無數座辦公大樓中的無數個辦公室。想起大學時心情激動地抱著花束騎了老遠的自行車去看一個身患絕癥的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