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媽武說，“我叫黎媽武?！?/p>

“像你家這樣有錢的吊山戶，”黃團總一邊說，一邊伸手在皮挎包里摸，“要小心點呢，梁篾匠在歇洞鬧神兵，專門綁大戶，見財寶就奪，不用文取，憑武力拿?！?/p>

媽武說：“報告團總，我家不怕，我家修了一幢碉樓?！?/p>

“要得，備點槍支彈藥，讓神匪有個怕懼！”黃團總摸出一個紅本本，胡子豎豎地遞給媽武，“鄉(xiāng)里獎勵的，你們黎家兩次捐糧，用行動擁護蔣委員長，這是證書，帶回去給你屋爸爸?！?/p>

媽武把那紅本本翻開，只見里面蓋著縣里的章，寫著“慷慨捐糈”四個大字，忙說：“謝謝鄉(xiāng)長，謝謝團總，這是我家應該做的?！睆拿苤﹂g滴落的陽光，跳動在他肌腱發(fā)達的身體上。

黃團總看著他問：“你小子身強力壯，跟我走愿意不？”

“愿意愿意，”媽武高興道，“愿意到團總手下騎馬吃糧！”

黃團總直瞪瞪地瞅著他問：“你屋爸爸愿意不？”

媽武急道：“愿意愿意，我下面還有兩個兄弟。”

頭戴皮帽、身穿皮袍的黃團總哈哈大笑：“黎家的人都不笨，做點好事，把上山的馬道修整一下，你家收租，也方便一點嘛，完了到黃水來找我?！?/p>

媽武和父親一樣勤勞、精明和膽大。金氏的肚皮已經(jīng)有些鼓了，媽武心里那團火已漸穩(wěn)定，正向往著黃水壩的熱鬧和有趣，兩眼放射出渴望奮斗的光。他雇請邀約鄉(xiāng)民，披荊斬棘，一起疏通從更古坪到花椒灣的便道。雖然是鄉(xiāng)團的交換條件，受益卻主要是黎家，黎爹柱心里清楚。再說他正希望家里有一點武裝，很支持媽武去團防隊吃糧，于是積極出資。便道修好，從更古坪騎著馬到花椒灣，再不用彎刀砍開終年的植物叢。

順著這條嶄新的道路，黎爹柱親自把媽武送到了黃水團防隊。

3

黃水下轄十保一百零二甲，全鄉(xiāng)一千多戶人家，分布在方圓一百八十公里的黃水大山上。金氏生下女兒永玉的第二年夏天，蒙黃團長關(guān)照，媽武在他手下當了一個中隊長，掌管二十幾條槍，負責十保、十一保百多戶人家的治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