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該去哪里弄一本來，”他哀嘆道，“它們都被毀掉了。”

“沒有全被毀掉。”漢考克說。他的辦公室里就有一本，正是當天從當?shù)攸h衛(wèi)軍總 部帶來的。

“奇跡啊。”牧師在拿著經(jīng)卷沖到布痕瓦爾德之前，說了這么一句。

“他很快又回到我的辦公室，”漢考克寫道，“來告訴我經(jīng)卷受到了何種待遇-- 人們淚流滿面，伸手去撫摸它、親吻它，看到信仰的象征，他們都高興極了?！蔽挚恕h 考克又一次在廢墟中找到了他的櫻桃花，只是這代價何其慘痛！

幸運的是，古跡衛(wèi)士的工作讓他終日忙碌，無暇多想那個問題。軍隊正快速行進， 將和紅軍在德累斯頓會師，漢考克仍舊沒有助手，所有的基本工作只能自己完成。他告 訴塞瑪，在每天十六個小時的工作時間中，有一半是在“痛苦地看著美好的東西被一些 人無端地摧毀，而我們本來還指望那些人能展現(xiàn)更多文明人的特性”，還有一半時間 則高興地看著春日重回德國鄉(xiāng)鎮(zhèn)。晚上，他醒著躺在床上，想自己的新婚妻子，想他們 有朝一日要一起購買的房子，想那些他沒有時間去勘察的古跡，還在想他喝的咖啡已 經(jīng)多得出奇了，不過有時候只有咖啡才能讓他提起精神。

“每天，在這個美麗的地方，各種經(jīng)歷都交匯在一起。我怎么才能描繪出那種非 常非常奇怪的感覺呢？”他對塞瑪寫道，“對于雙眼來說，這是一場持續(xù)的盛宴。此時 已是晚春了。開了花的樹木遍地都是，由于這份新鮮氣息，浪漫的小鎮(zhèn)越發(fā)美麗，擁有 童話城堡的鄉(xiāng)村越發(fā)迷人。而在這景色當中，數(shù)以千計無家可歸的外國人成群結(jié)隊地 在流浪，十分可憐。身穿軍裝的德國人，大部分都還有手有腳--或者說，更多的人缺 了條胳膊少了條腿。還有那些態(tài)度友好的孩子、對你充滿憎恨的大人和在主要生活地 點持續(xù)不斷的犯罪行為。這些事不勝枚舉，凄慘至極，讓人生起指責(zé)和同情之心。這 是怎樣的一幅怪異的圖畫啊，在上帝創(chuàng)造的世界里，竟有人類創(chuàng)造的這等生活狀態(tài)。 如果這些都不能證明天堂必須存在，我不知道它還能意味著什么。我相信，所有這些 透過瓦礫廢墟顯露出來的可愛景致，都只是在預(yù)示著我們天生就應(yīng)享受的快樂即將 到來?！?/p>

在更靠南邊的地方，林肯·科爾斯坦的心情糟透了。在默克斯之前所感受到的精 力和樂觀都消失殆盡。和漢考克一樣，他沒去布痕瓦爾德，而波賽則在它被解放的第二 天去看過。但就算沒去，也沒有誰能逃脫恐怖感的折磨。那種感覺充斥在他呼吸的空 氣中，滲入到他腳下的土地里。在他心里，能看見幸存者們被拖走時在土地上留下的印 跡。至于波賽，更是眼睜睜看到過有人因為曾經(jīng)遭受的虐待而死去。他們餓到了極點， 以致無法消化美國人給他們吃的東西。他們就那么倒在地上，痛苦地捂著肚子。就算只 是聽其他人轉(zhuǎn)述，都能讓一個成年人想捂著自己的肚子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