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芬不理不睬，津津有味地講：“幾個月后，他們的孩子出世了。是個男孩子，大額頭、大眼睛、大鼻子、大嘴巴？？反正什么都是大大方方。那孩子絕頂聰明，一生下來就會說話，睜開眼就認出了他爸爸。他讓他爸爸伸過頭，用小手連續(xù)點著他爸爸的額頭問，這樣搗你，你疼不疼？？”

李小芬的話沒落音，屋子就一陣哄堂大笑，氣氛又熱烈起來。

常菁菁的媽媽準備做午飯，常菁菁鉆到鍋屋里幫她，讓她給趕了出來。她說：“你那個楊姐剛到，你領她去轉(zhuǎn)轉(zhuǎn)看看吧。讓小芬她們都走，別在這喳喳呼呼地讓你爸生氣，我跟著鬧心。”常菁菁一聽，正合她意，？上楊柳說：“楊姐，我陪你去摸摸九龍松吧！回來多吃點山里的飯?！睔g慶說看過了，在家陪老爺子下棋；孫志說要再換幾個角度拍點照片，讓李小芬陪著他；東東說家里有事要回家?，幀幒投屡阒鴹盍?、常菁菁上了山。她們的第一個目標就是九龍松。這一次只有雪蓮和兩個女孩在。她打開大門讓常菁菁一行進去，還說了幾句歡？的話。楊柳對九龍松一見鐘情，圍著九龍松走了十幾圈，興奮不已地說：“'商人摸摸九龍松，生意越做越興隆'，'官員摸摸九龍松，官運步步往上升'，'老人摸摸九龍松，眼不花來耳不聾'，'孩子摸摸九龍松，官運財運樣樣通'？？先人們編的這些詞真生動。但關鍵還不是詞好，是這棵千年神樹自身太讓人驚嘆?！彼烈髌蹋指袊@地說：“一個方方正正的院子里圍著一棵樹，也就是一個木，念'困'字，不吉利??！”瑤瑤在一旁不滿地說：“這是馬坡的侄子和小姨子承包的，？了院子好收費掙錢?！?

接下來，常菁菁她們又陪著楊柳到山上和溝里看了看。一路上楊柳時而贊不絕口，說九龍溝的生態(tài)環(huán)境和自然風光好，時而感慨萬端，批評沒有規(guī)劃，管理得不好。她指著水庫說：“那么大一片水庫就安排了釣魚項目，游客的參與性不強，內(nèi)容單一，很難滿足旅游者多樣的需求。這片水庫實際上已？形成了湖泊，又在兩山中間，美麗壯觀，非常清純，沒有污染。荷花開了的時候，水面上全是荷花。我想象得出如果在月光下多么生動?？梢越栌弥熳郧宓摹逗商猎律罚銈€'荷湖月色'？？”

常菁菁、瑤瑤和二月被楊柳說得發(fā)了呆。楊柳環(huán)顧四周，凝思了一會兒，痛惜地說：“一個很好的鄉(xiāng)村旅游題材就這樣被浪費了！可惜啊可惜，還要建別墅度假村，開煤窯？？唉，喊著搞旅游開發(fā)的人，其實就沒做旅游開發(fā)規(guī)劃！”二月說：“我爺爺早看出馬坡的心事不在旅游上，就連建度假村都是糊弄省城那個老板的。我二姨夫是銀行管貸款的。他說去年就有個縣領導找過他，讓他給九龍溝煤窯貸款。我二姨夫說'三證'全無，又沒有資產(chǎn)抵押，？敢給他貸？”常菁菁不太相信二月的話，問：“你說是位領導？”二月說：“是領導，但我二姨夫沒說是？。不過，他說咱村有個姓馬的主任也在場，吃飯就是姓馬的買的單。咱村姓馬的主任不就馬坡一人？”

楊柳聽到這里，不無憂慮地說：“這可是個關鍵問題。領導要是不積極不支持，旅游開發(fā)恐怕？？”瑤瑤激動地脫口而出地說：“楊總，不楊姐，你不能來我們這里開發(fā)旅游嗎？”楊柳笑了笑，坦率地說：“我前些日子聽說國家旅游局正在調(diào)研，準備結合新農(nóng)村建設，搞一個發(fā)展鄉(xiāng)村旅游的長期規(guī)劃。這是一個好機遇，我的確動過搞鄉(xiāng)村旅游題材景點的念頭。可是，你們的村主任還有你們說的省城那家投了資的公司，會把九龍溝這塊肥肉讓我吃嗎？”她說著，突然專注地看了常菁菁一會，說：“菁菁，我看你在你們村青年人中挺有人緣，你又是本村人，不如回來挑個頭？”瑤瑤和二月幾乎異口同聲地說：“好。菁菁回來干，我們都死心塌地追隨?！背］驾夹α耍骸皸罱?，你給我開這么大的玩笑。你要是真有興趣，我把你引薦給康爺爺，你要是在我們這兒投資，我就回來替你盯著，保證不讓你失望，行嗎？”

楊柳笑著拍了拍常菁菁的肩膀。

中午，常菁菁家正兒八？地擺了一桌宴席。她家鄉(xiāng)一帶有個規(guī)矩，沒結婚的女婿或兒媳到家里來，家里要擺宴席，還要請幾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和本族長輩“陪客”。常菁菁把康爺爺請到家里。她沒請馬坡，一方面是她一直尊重康爺爺，一方面是她對馬坡不但有成見還有恨。李小芬？著二月，在常菁菁家門口放了兩掛鞭炮，招引來鄰居家的一些婦女孩子圍在常菁菁家門前看熱鬧，吵吵著要見北京來的“新郎官”。常菁菁的爸爸媽媽都把笑意寫在臉上。常菁菁心里興奮，但不好意思出去。歡慶卻大大方方地？著她的手走到大門口，熱情洋溢地和看熱鬧的人們打招呼，還給孩子們發(fā)了從北京帶來的喜糖。

康爺爺心里高興，精神也好起來，不時地給楊柳、歡慶和孫志介紹九龍溝的歷史和逸聞趣事。他講九龍松的來歷、傳說時，楊柳聽得格外認真。他說，過去九龍松不遠處還有一座龍王廟。平時，到龍王廟祭拜的人不少，到了二月二龍?zhí)ь^前后尤其是當天更是人山人海。“文革”的時候，造反派把廟拆了，還要把九龍松鋸了，可是幾個造反派？著大鋸鋸了一天一夜，才鋸開一條口子。第二天早上，人們發(fā)現(xiàn)鋸開的口子里流出鮮紅鮮紅的液體。這一下九龍溝的百姓不干了，說神樹受了傷，要報復人類。那些造反派是城里來的學生娃，哪見過這樣的世面，慌慌忙忙跑了？？

楊柳聽了，兩眼露出驚喜，說：“那就再重建一座龍王廟嘛！”康爺爺笑了：“那得要錢?！?

就在這時，馬坡和馬聯(lián)合來了。馬坡知道常菁菁帶了一個北京老板來，而且是搞旅游的，聽上去是來旅游，但他猜測那個老板看上了九龍溝。？能看著一塊價廉物美的肥肉不張嘴呢？除非他是圣人！世上有真正的圣人嗎？他還看上了那個女老板，多漂亮多有魅力的一個少婦??？電視劇《劉老根》里的劉老根不就？了城里的女老板投資，還和女老板有一腿嗎？說是沒有，沒有那個叫什么什么的寡婦怎么老和劉老根鬧？如果這北京女老板也來投資，用不多久他就會弄上床。所以，他不請自來，想與那個女老板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