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醉的神色，歡欣的話語，別有意味。

楊策起身，隨口問道："太尉還要欣賞這紅楓秋色嗎？"

華太尉亦站起來，冷然一掀袍袖："公主打算如何對付那老匹夫？"

寧歌俏麗地轉身，眉目間笑意濯濯。

******

章太師密謀叛亂之際，其子章淮謙不在洛陽，并無參與叛亂。

圣旨下，賜婚章淮謙與羅棟長女羅錦婷。長女大婚后，羅棟即率軍回北疆駐守。

楊策曾問過寧歌，為何要救章淮謙，為何要章氏與羅氏聯(lián)姻。寧歌含笑解釋道："章淮謙將會是對付華太尉的一支暗箭，你不覺得嗎？"

楊策當然知曉，只是想要試探一下，如他所料，她的權術不亞于他。他曾經(jīng)設想過的情勢如實擺在眼前--她將會與他沉溺于權謀與血腥的旋渦，他不得不佩服。

朝臣皆已知曉華太后的病情，然而大局已定，少帝既立，朝堂上有華太尉坐鎮(zhèn)，宮中有大長公主照應，內(nèi)外咸定，大寧江山已然穩(wěn)固。不過華太尉是否甘心居于人下、只當一個封王拜侯的朝官，眾臣心照不宣罷了。

這夜，寧歌出了凌霄殿正要回去，劉云緩步行來，披了一身輕渺的月輝，瘦削的臉兒氣色紅潤，神氣矍鑠。行禮后，劉云稟報了宮中近況。

寧歌挽著他的手臂徐徐前行，劉云輕嘆一聲："如今局勢已定，只是豺狼入室，公主還要花費一番心思。"

豺狼即是華太尉，如今的華國公。章太師叛逆、意圖行刺大長公主，華太尉護駕有功，封華國公，輔帝朝政，實為代君攝政。至此，華氏登上權力頂峰，朝中再無人與之抗衡。

寧歌淡淡道："劉伯伯放心，我自然不會讓他如此安穩(wěn)。"

劉云側首一瞧，見她眼呈霜色，似有殺氣縈繞，不禁心生贊賞。

一時沉默。曲折漫長的宮徑極為寂靜，后面數(shù)名侍從遠遠跟隨，淡淡月色輕攏，大長公主廣袖垂灑，于淡暝夜色中飄出一股冷靜而清淡的殺氣。

劉云凝重道："數(shù)名太醫(yī)聯(lián)手診治，太后的病情仍無好轉，老奴覺得事有蹊蹺，公主該問問太醫(yī)。"

談及母后病情，寧歌面色一冷："我正想問呢，明兒就問。對了，那劉大人沉默寡言，一開口便一語驚人，且一針見血，劉伯伯覺得這人如何？"

但聞大長公主語聲含笑，劉云一陣尷尬："公主取笑了，劉大人是老奴的遠房親戚，論輩分，他該叫老奴一聲'舅公公'，不過數(shù)年前他來到洛陽并無上門找老奴，進了太醫(yī)院倒是來探望過幾回。"

寧歌的唇邊不自覺地溜出一絲兒淡笑："肖挽雪的左臉被火燒傷，我問問劉大人有何良方。"

劉云疏眉一皺，沉吟道："肖姑娘日夜伺候太后，細心周到，盡心盡力，確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不過……老奴覺得她的心思不似那么純良。"

寧歌抬眸微怔，心底一沉。

翌日，凌霄殿大殿。

"盧大人，母后為何遲遲不見好？你的腦袋是否太過安穩(wěn)了？"

一聲怒斥，沉沉落地，擲地有聲，驚得盧大人慌忙跪倒在地，伏地叩首："臣萬死，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