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怨氣騰騰的雙眸倏然尖利:"原想著將你們拆散,我便可完全擁有陛下,萬萬想不到你的母后竟然借我的手毒殺親兒。我承認(rèn),我愚蠢至極,而你呢?陛下待你如此癡情,予你滿腔情意,你卻不思復(fù)仇,輕易放過仇人!"
埋葬至深的疼痛與悲酸翻滾著上涌,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寧歌愣愣站著,聽?wèi){她一聲聲的控訴與一記記的鞭笞。
秦弦驀然仰臉,縱聲長笑,悲從心起,笑聲漸趨哀戚,墨色長發(fā)簌簌抖動,詭異如蛇。陡然,她抓住寧歌的衣領(lǐng),雙眸漸漸發(fā)紅:"我愛陛下,你呢?你愛嗎?倘若你愛,為何你不殺了你的母后?"
寧歌別開臉,眨眨眼睛,兩行清淚滑了下來。
纖纖五指抓緊,指關(guān)泛白,秦弦的目光森厲如鬼,似欲吞噬眼前悲傷淚流的女子:"每個夜里,陛下叫著你的名字,阿君,阿君,阿君……"
深情的呼喚,錐心刺骨的招魂,寧歌怔怔的,三魂六魄似已脫離軀殼。
秦弦青衫覆蓋下的嬌軀仿佛空若無物:"陛下神志不清的時候,念著你,睡夢中也喚著你,心心念念的都是你,而你呢?你在哪里?陛下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里?"
她在哪里?她竭力避開他,她決意斬斷那痛徹心扉的孽情!
"陛下如此待你,而你呢?你連為他復(fù)仇都不肯,這就是你對陛下的愛?真真可笑……"秦弦白皙的臉泛紅如潮,一絲殺機立現(xiàn),幾欲成狂。
"不要說了……"寧歌將下唇咬得發(fā)白,猝然推開她。
"怎么?公主怕人知道?怕人知道湘君公主驕縱放蕩,還是德行有虧?是了,兄妹相戀,是宮廷禁忌,是天下笑柄,怎能讓人知曉呢?皇家顏面何存?"秦弦言笑竊竊,笑意如絲陰冷。
"倘若你要損毀二哥圣德,我不阻攔!"寧歌厲聲道,傷痛漸緩,心頭火起!
一錘定音,擊落秦弦心口;又似一桶冰水,澆滅熊熊怒火。
果然,她緘口不語,似在沉思。須臾,她揚臉嫣然一笑:"公主放心,陛下德行,我怎會輕易損毀呢?"
寧歌凝視金佛,目光冰寒,語音漸冷:"皇嫂在此參佛,可悟出什么?"
秦弦緩緩地跪在蒲團(tuán)上,拿起檀木佛珠:"刺殺太后,罪該處死。"
"皇嫂錯了,刺殺太后,不該處死。"寧歌靜靜望她,仿佛她從未起來過,仿佛方才的疾言厲色與怨憤言辭皆不是容色嫵媚的秦弦。
"謝公主大恩。"秦弦嗓音幽幽,面容冷寂。
"刺殺太后,罪及族誅。"寧歌轉(zhuǎn)身望向窗外如墨濃夜,眸光如刃。
內(nèi)堂沉寂如死,一語驚起波瀾萬千。
秦弦仿佛滾落萬丈深淵,渾身發(fā)虛:"此事與秦氏一族無關(guān),懇請公主降恩,所有后果,秦弦一力承擔(dān)。"
寧歌清眸一眨,語聲如冰:"你終究是二哥的皇后,看在二哥的面上,讓你選擇,要么你死,要么秦氏族誅,皇嫂,只能選擇其一。"
夜風(fēng)狂掃,前庭枝影橫斜、森森搖曳,內(nèi)堂深寂,唯有枝葉婆娑之聲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