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頭土臉被身邊幾個漢子扶起來的黑大漢又羞又怒,滿面青筋高高暴起顯得可怖之極,狂吼一聲便向陳野撲了過來。
陳野冷笑,一腿抽在腳下椅子底部。在所有黑火隊員驚訝的目光里,那張橡木椅如活物般尖叫飛起,急撞在那黑人臉上,立即木屑血肉橫飛!
圍觀人群中響起了一陣壓抑著的低沉吸氣聲,莫西干黑人的臉上此時已是慘不忍睹,整個上嘴唇被鋒利的橡木碎片刮去無蹤,一排白森森的牙齒令人毛發(fā)皆豎地暴露在空氣里。一枚用來連接椅腿的長釘深深插在了左眼球上,破裂的晶體中正緩緩流下一道詭異的黑灰色液狀物質。整根鼻梁骨已經徹底粉碎,如同一條懶惰肥胖的毛蟲般伏在臉上,軟綿而服帖。
搖搖晃晃地站立了一會,那黑人終于支持不住頹然倒地暈了過去。他的幾個同伴可憐巴巴地杵在原地,想要上來拼命卻又不敢。那個冷漠的年輕人和那張可怕的椅子已讓他們體內的勇氣蕩然無存,在沒見過獅子之前,每一條鬣狗原本都以為自己的爪牙才是最鋒利的。
阿塔爾輕輕搗了搗戈爾森,結結巴巴道:"教官可真是厲害!"
戈爾森象是頭嗅著了血腥味的狼般興奮地喘著粗氣:"廢話!我敢說這世界上不可能再有比他強的人!就算上帝哪天異想天開要和教官來場拳賽,輸?shù)哪且粋€也一定不會是教官!"
阿塔爾深以為然地點頭:"我有一次無意中見到教官在練習腿法,結果失眠了三天,那可真不是人類的訓練方式......"他舔了舔肥厚的嘴唇:"隊長,我們需不需要把剩下的那幾個干掉?"
"你應該知道沒有教官命令就擅自行動的結果!"戈爾森對他的想法嗤之以鼻。
印度人臉色變了一下,萬般無奈地望著對面的那幾條漢子,只盼望著他們當中有一個會突然腦筋短路,朝著自己沖過來。
陳野等了一會,卻不見對方再有人上前,這些前面還囂張無比的家伙們如今正顫抖地象群暴風雪中擠在一起的的羔羊。他輕蔑無聲地笑了一下,舉步向前行去,就連腳下幾米長的鯊魚似乎也被他的殺氣所激而紛紛游弋遠走。
"陳!我的老朋友,您就是這樣讓手下侮辱我的孩子們嗎?"一個蒼老的聲音適時響起。
陳進生略帶驚訝地側目,一個身材高大滿頭銀發(fā)的白人老者分開人群走了進來。
"你是?"陳進生覺得面前這張面孔隱隱有些熟悉。
老者帶著溫文爾雅的微笑,挽起了左手的衣袖,四起的驚呼聲中一支木乃伊般干皺枯萎的手臂露了出來。青紫粗大的血管蚯蚓般爬在毫無肌肉的灰暗表皮下,隨著心臟的搏動而顫抖起伏,猙獰如活物。
人叢中此時悄然無息地多了些眼神游移的彪形大漢,陳野目光收縮,靜靜地站在了陳進生身后。
"真是遺憾呢!您已經不記得我這個唯一在您鐵拳下生還的對手了。"老者撫摩著左臂,唇邊仍帶著最真摯的笑容:"幾十年來,這美麗的印記讓我可是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你呢,親愛鯊魚先生!"
"很多年沒人這樣叫過我了,皮特。"陳進生望向那條裸露的手臂,臉上古井無波。
老者望向地上暈去的黑大漢,苦笑搖頭:"見鬼,你們這些家伙還真是丟我的臉!快把他抬回去!"幾個倉皇的漢子架起那黑人,陳進生淡然揮手,戈爾森等人極不情愿地讓出了一條路。
老者微微躬身:"陳,在向您致歉之前,請允許我為您介紹兩位朋友,他們對您和您的孩子們也都是很感興趣呢!"
清脆的"喀嗒"聲響傳來,一個足踏小巧木屐,頭上松松地挽著個發(fā)髻的和服女子裊裊婷婷地從老者身后行出。她的神色羞澀溫婉,眼波如鴿子般柔順迷茫,垂在唇邊的一縷發(fā)絲被輕輕咬在貝齒間,領口露出的一截玉頸粉膩如瓷,走動間盈盈一握的腰身曼妙扭動,全身每一處似都在激發(fā)著男人蹂虐的本性。她剛一踏進圈中,周遭便立即響起了粗重的呼吸聲。
"陳先生您好,我是火峰家的流舞,這次拳賽的策劃者。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女子淺笑,深深鞠躬,兩個面色慘白的青年人死氣沉沉地緊跟在她身邊。
陳進生看著她雪白和服上繡著的緋紅火焰,側開了身:"不動峰的人?陳家和你們談不上交情,'指教'二字是萬萬不敢的!"他將視線轉向老人皮特,面上露出嘲諷笑意:"原來如此!我是說哥倫比亞的那些家伙與我們一直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會這次突然挑釁,原來是黑十字換了新東家!而你,又是被這些日本人從哪座墳墓里掘出來的呢?"
皮特無奈地聳了聳肩膀:"陳,這次拳賽的目的,只不過是流舞小姐想考驗一下我這個老人是不是真的有資格坐黑十字首席教官這個位置而已。而剛才這些蠢貨的出丑行為,我發(fā)誓并不知情,因為......"
"因為他們只是一些沒見過世面的二流貨色而已,真有實力來這里'指教'你們的,應該是我!"一個傲慢的聲音接道。
沉默如雕像般的陳野抬頭,空洞淡漠的眸子里,一個有著滿頭火紅豎發(fā)穿著緊身皮衣的青年正大踏步接近。
"這是我的兒子麥加羅爾,他也是這次參賽的十名拳手之一。"皮特笑容可掬。
旁若無人地打量著陳野,麥加羅爾英俊的臉上充滿了驚奇的表情:"這個長頭發(fā)的家伙該不會也參加拳賽吧?我是不會和女人比的!"
在火峰流舞的嬌笑聲中,陳野面無表情地阻止了身邊拳手們殺氣騰騰跨出的腳步,似乎對這句話完全不在意。麥加羅爾遺憾地看著他的舉動,索然無味地走到了一邊。
"陳先生,今天晚上我們來的目的,只是想知道您有沒有放棄拳賽的意思。盡早地解決掉這件事情,是我和火峰家長老們的一致意見。"火峰流舞抬頭欣賞著大廳穹頂上的巨型水晶吊燈,語氣輕松。
陳進生略有些詫異:"哦?流舞小姐就這么有信心?"
火峰流舞掩嘴輕笑:"陳先生,我們都是聰明人,您應該知道靜悄悄地退出地下拳賽這片舞臺對陳家的聲譽還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如果硬要大張旗鼓地來一場比賽的話......流舞只怕是以后見到先生都會愧疚地繞道而行的。"
"是啊,你們陳家那些拳手還真是弱的可憐呢!我打了這么多場居然沒有一個人能堅持兩分鐘以上的!"麥加羅爾得意洋洋地撫弄著耳上的銀釘。
皮特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陳,我忘了補充。麥加羅爾的綽號叫作'三戟龍',在目前各大賭博公司開出的盤口中,是世界上賠率最低的拳手!"
"比賽前的口水仗我以為只有那些可笑的拳王們之間才會有,沒想到今天自己倒是碰上了!"陳進生在轟笑聲中嘆了口氣:"人老了,考慮的事情難免要多一些,性格也變得優(yōu)柔寡斷起來。如果今天站在這里的不是我,而是陳家晚輩中的任何一個,不知道小姑娘你還能不能夠完整的走出去?"
他的話音剛落,火峰流舞腳邊的一處地板如妖魔的血盆大口般裂開,如僵尸般年輕人中的一個甚至連慘叫聲也沒來得及發(fā)出就掉入了水里,無聲無息中,透明的地板又迅疾合上。
賭場中正是最熱鬧的時段,熙熙攘攘的人潮涌動不息。燈光下閃著誘惑光芒的籌碼,嶄新的撲克,黑紅相間的骰子,漂亮的女荷官和發(fā)出清脆硬幣跌落聲的老虎機,所有這些讓人發(fā)狂的東西隨處可見。人們在這紙醉金迷的環(huán)境中如同被催情般亢奮莫名,衣冠楚楚的男人和故作冷漠的女人們都竭力維持著臉上套著的矜持假面不被內心膨脹蠢動的獸性沖破。
在這人與獸只得一線之隔的世界里,沒有人能夠注意到腳下的空間里,可愛的觀賞魚--大白鯊們正在大股涌起的血水中瘋狂地擺動頭尾糾纏在一起,爭搶著一種叫做"人"的食物。
火峰流舞明媚眼中響尾蛇般惡毒的光芒一閃而過:"陳先生,我能把您的這個舉動理解為開戰(zhàn)嗎?"
陳進生微笑:"是,又怎么樣呢?"
圍觀的人群里那些好奇的賭客們早就乖乖地吞下了已到口邊的尖叫聲,在背后頂來的硬物和口袋中多出的一疊籌碼之間作出了明智無比的選擇。在火峰流舞環(huán)顧的視線中,整個圈子的外面已被一群陰沉著臉的亞裔大漢們圍起,每個人的腰間都肆無忌憚地高高隆起著。
"我是個老人,老人有時難免會心軟,但心軟和懦弱之間是完全劃不上等號的,流舞小姐。"陳進生的笑容慈祥,象是個正在殷殷教誨晚輩的長者:"火峰家雖然近些年來在日本風頭極勁,大小幾十次黑道火拼中縱橫捭闔,被人稱為不可摧之的'不動峰'。但是你要搞清楚一點,日本畢竟是個彈丸小國,井蛙又豈能和蛟龍爭鋒?陳家并不是你們所能挑戰(zhàn)的對手,所以,不要再考驗我們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