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雖是遙遠,亦可看出蕭頂添怒氣正盛,而徐佳也是絲毫不讓,不知何事而起爭論。蕭頂添轉身欲走,徐佳跪倒在地,滿臉悲戚,蕭頂添無奈之下將他攙扶起來。徐佳順勢抱住蕭頂添,激烈相擁,吻上他的唇……
綾子驚呼一聲,立即轉身捂著臉龐。寧歌驚愕地望著,旋即輕哼一聲,心中頓時雪亮。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怪不得徐佳膽敢擅闖昭陽殿,怪不得徐佳會在她剛剛入主昭陽殿時便前來挑釁,只因徐佳是蕭頂添的男寵。
蕭頂添竟有斷袖之好!
怪不得他在玄武門望見鸞駕之后便轉身離去,怪不得他在昭陽殿首次面對自己時無動于衷,怪不得他在國宴上微笑淡淡浮光掠影。在他心中,皇后,只是兩國修好之橋梁,只是大蕭朝廷與中宮之需,更是一件華貴而寂寞的擺設。
而華太后安排的此次聯(lián)姻,讓她差點兒成為一個斷袖帝王的皇后,獨守空帷,一生付之流水。
“公主,你怎么了?”綾子關切地問。
“無礙,走吧?!睂幐杌厣?,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牙關咬緊,手足冰涼。
母后,你早知道蕭頂添癖好龍陽,才決定放手一搏,搏回瀟江以南半壁江山,是不是?如今,我安然無虞,仍然是北寧尊貴嬌寵的湘君公主,可是,你把我擱在你心里了嗎?在統(tǒng)一大業(yè)面前,我就是可以犧牲的嗎?
夜幕低垂,寧歌走向江岸,臉上笑意盈盈,心中萬分凄愴。
正要登船,卻聽見一聲叫喚,寧歌轉身一瞧,竟是徐佳。徐佳欠身恭敬道:“湘君公主,陛下有請過船一敘?!?/p>
寧歌見他臉色平靜,掩飾得極好,與之前的卑劣行徑大相徑庭,警惕地問道:“陛下有何要事?”
徐佳溫和笑道:“陛下并未講明?!?/p>
寧歌注意到綾子的暗示,冷道:“我乏了,請陛下到岸邊?!?/p>
徐佳躬身退下。片刻之后,蕭頂添走出船艙,向江岸走來,看見寧歌臨岸站立,長發(fā)飄揚,廣袂當風,天地間昏昏然、暗渺渺,天幕上星光流轉,她的妍影逸灑似仙、窈窕出水、綽約稱風。
他情不自禁地有些目眩,站到她身側,低低喚了一聲。
寧歌并不回身,淡淡地問:“陛下有何要事?”
蕭頂添遙望天際,璀璨星光忽明忽暗,一瞬光芒萬丈一瞬黯淡頹然,正如此時此刻的自己。他克制著心頭涌動的愴然,溫言道:“此次南下北上,公主舟馬勞頓,千萬保重!”
寧歌轉身冷淡道:“若陛下無甚要事,我先回船?!?/p>
若說對他還有些許特殊之念,便是多年前在素州的偶然邂逅。因此,她保下他的性命,為他結束那場殺戮--或許母后也會留他一命。然而,國宴上她只是不想他看著自己的屬臣一個個命喪。方才終于看清他的真實面目,除了驚訝,便無其他想法,只因,他對于她,無關緊要。
蕭頂添見她欲走,急道:“此處臨風,到船艙歇歇,可好?”
寧歌漫步而去,朝著站在不遠處的綾子微使眼色,“不必,陛下請便。”
恰此時,徐佳疾步上前,朝自己沖來,寶藍袍服旁閃動著雪亮的光芒,直直刺入她的雙眼……她不由自主地一悚,奪步急奔,卻搶不過徐佳神速的手臂,剎那間,一把匕首抵在自己的脖頸上。
綾子尖聲喊道:“公主……”
徐佳牢牢制住猶自掙扎的寧歌,嗓音冰冷,“若公主不配合,休怪我手下無情?!彼ё∷凰倚〈呷?,“陛下,走!”
雖是不畏抵在喉間的匕首,后背心仍是滲出冷汗,寧歌被拖拽著踏上小船,回首望向江岸,北寧將士潮水般涌來,火把熊熊燃燒,火光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