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2月14日在北平招考北平特警班學(xué)生??纪暝嚦鰜?,我走到一個死胡同,這個胡同叫“鬼門關(guān)”,我心里很不痛快。沒有幾天,特務(wù)頭子戴笠下了個條子,把我關(guān)起來,過了一次鬼門關(guān)。在無可奈何的時候,最容易迷信,并以此來安慰自己。
我回到住處,昨天那位穿大衣的干部,見了我說:“你上樓住吧,你們的人也知道你來了?!彼疑狭藰牵陂T外他就喊:“陳哲,你看看誰來了?”
呵,陳哲、楊紹林、邱明瑞、翟丕翕、楊鈞,都來了!
“督察處來了幾個科長了?”曹科長問。
“我是總務(wù)科科長,楊紹林是情報科科長,這回又來了督察長,越來人越多?!?/p>
“早晚都跑不了,早來好?!辈芸崎L接著又說,“你們談?wù)劙?,看看吉林市還有誰?找找他們。”
曹科長走了,我們扯起來。自從突圍失敗便各自分散了,只十天的功夫,經(jīng)過了各自不同的奔波又在這會面了。他們說陳哲是自己到吉林警備司令部報到的,別的人都是一個找一個找來的,這叫連環(huán)套。
大家談了一下項迺光的下落,誰也說不清楚。吃完晚飯,陳哲自己拉胡琴,唱青衣,大家還買了一些花生米、茶葉,等于開了一個小型茶會。十來天的改名換姓的生活結(jié)束了。這么一唱,精神輕松了許多。
第二天早晨起床,陳哲到我這個屋子與我談了多時,他說:“這里是公安處的招待所,這里住的人,有公安處的干部和他們內(nèi)部犯了錯誤的同志;還有捕來的幾個可疑的人;剩下的十多個人都是軍統(tǒng),這里頂數(shù)你的官大。”
我問他曹科長在什么科?他說:“公安處處長叫陳波,副處長姓朱,治安科科長呂浩,是陳處長的愛人,曹科長是治安科副科長,在招待所負責(zé)。陳處長一定要找你談話的?!?/p>
這一天7點鐘剛過,曹科長叫我們幾個人跟他到公安處去。還是我來那天的院子,不過進的屋子是西式的,屋子里有沙發(fā),寫字臺,一個穿著古銅色舊呢上衣,背頭,戴著近視鏡,一只胳膊的干部站了起來,他笑著與我們打招呼。陳哲對我說:“這是陳處長!”
我給陳處長鞠了一躬,他叫坐下。我們八個人都坐在大沙發(fā)上,我坐的位置與陳處長的寫字臺很近。在陳處長旁邊坐著一個女人,穿黑制服,可能她就是呂科長。桌上放著紙煙,戰(zhàn)士給每人倒上茶,曹科長把煙遞給大家吸,陳處長先對我說:“過去沒到過吉林嗎?”
“沒有到過?!?/p>
“吉林不如長春熱鬧。”
“長春是偽滿的首都,人口多一些。”
陳處長轉(zhuǎn)而對大家說:“你們來了不少天了,早就想和你們談?wù)劊恢睕]有功夫,今天咱們好好談幾個問題。我說話,大家能聽懂吧?”
他的廣東話接近北方話。我們回答:“能聽懂!”
桌上放著一個本子,陳處長把本子打開,說:“今天我們講四個問題,第一、是中國革命問題;第二、現(xiàn)在的形勢;第三、寬大政策;第四、義氣問題與你們的出路?!睆?點半講到11點,問題講得很透徹,關(guān)于寬大政策講得更清楚,這個問題,我聽得非常仔細,對寬大政策有了初步了解。談到義氣問題,他說:“義氣是反動派很講究的東西,對蔣介石應(yīng)當(dāng)講義氣嗎?不論是朋友或同事,只要他反人民就與他一刀兩斷,不要因為義氣而不肯與他劃清界限。對人民要有義氣,對反動派不應(yīng)有義氣……”
“關(guān)于你們的出路問題,應(yīng)該靠攏人民,與反動派一刀兩斷。這個決心要下,要用行動表現(xiàn)出來,要老老實實地向人民低頭認罪,誠誠懇懇地為人民服務(wù),就有你們的出路。在我們隊伍里也有從反動派來的人,六十軍軍長曾澤生的起義,就受到了人民的歡迎。你們應(yīng)當(dāng)選擇自己的出路,那就是靠攏人民……”
講到11時,講完了。我對寬大政策與出路這兩項很注意,我心里明白,現(xiàn)在要檢舉特務(wù)立功贖罪。沒有這個行動,不足以表達向人民靠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