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來，打開一瓶很烈的波蘭伏特加，倒入三個杯子。他先舉起自己那一杯，其他兩人也跟著做?！凹o念卡里德·穆拉特，他是偉大的領(lǐng)導(dǎo)人，強健的戰(zhàn)士，以及令敵人生畏的對手，”他用車臣人的方式嚴肅地吟詠，“愿真主賜予他用鮮血與勇氣換來的光榮。愿所有忠誠之士永遠傳誦他英勇領(lǐng)導(dǎo)的事跡?！苯又?，他們將烈酒一飲而盡。

阿瑟諾夫站著，把酒杯重新倒?jié)M。他舉起自己的杯子，其他兩人也跟著做。“敬導(dǎo)師，他是我們車臣人的朋友，會帶領(lǐng)我們在新世界秩序中擁有一席之地?！彼麄円豢跉夂认路丶印?/p>

席娜也準備站起來說她的敬辭，但阿瑟諾夫握住她的手臂阻止她。史巴爾科看得一清二楚，而他最感興趣的，是席娜的反應(yīng)。透過面紗，他看見她快氣炸的表情。世界上到處有不公平的事，只是程度大小差異而已，他很明白這點。他覺得奇怪的是，人們會對大規(guī)模的不公平行為感到義憤，卻從不注意每個人每天會犯的小錯誤。席娜跟這個男人并肩作戰(zhàn)，但為什么她不能有機會說自己的敬辭？她非常氣憤，而史巴爾科喜歡這樣——因為他知道如何利用一個人的憤怒。

“我的同胞，我的朋友啊?！彼难凵駸òl(fā)著信念，“敬悲傷的過去、迫切的現(xiàn)在，以及美好的未來。我們就要邁向明天了！”

他們開始用餐，邊吃邊談些普通的小事，仿佛這只是個一般的晚宴。然而，一股令人期待的氣氛，慢慢充滿了整個房間。他們只盯著自己的餐盤，要不就是看著另一個人的，似乎不想見到正在他們之間開始增強的風(fēng)暴。終于，他們吃完了。

“是時候了?！睂?dǎo)師說。阿瑟諾夫跟席娜起身，站在他前面。

阿瑟諾夫點頭致意?！盀樽非笪镔|(zhì)生活而死的人，是偽君子。為追求來世而死的人，是苦行者。但為真理而死的人，是真正的蘇菲派信徒。”

他轉(zhuǎn)身面向席娜，她正打開他們從格洛茲尼帶來的包裹。里面是三件斗篷。她遞給阿瑟諾夫一件，他隨即披上，接著她自己也穿上一件。阿瑟諾夫雙手拿著第三件，面向?qū)煛?/p>

“這件苦行僧斗篷是用來表彰苦行僧的衣服，”阿瑟諾夫吟詠著說，“這象征著神圣?！?/p>

席娜接著說：“縫制這件斗篷的每一針、每一線，都代表了奉獻，以及對神無私的敬意?！?/p>

導(dǎo)師點頭致意，“La illaha ill Allah?！币馑际鞘郎现挥形┮坏纳瘛?/p>

阿瑟諾夫跟席娜重復(fù)了導(dǎo)師的話，“La illaha ill Allah?！苯又?，阿瑟諾夫把苦行僧斗篷披在導(dǎo)師的肩膀上?！按蠖鄶?shù)人只滿足于遵循伊斯蘭教法而活，聽任神的旨意，風(fēng)光地死去，然后進入天堂，”他說，“可是像我們這樣的人，則是出于對神的渴望與熱愛，尋求通往靈性的途徑。我們是蘇菲派?！?/p>

史巴爾科感覺到斗篷在肩膀上的重量，“汝等平靜之靈魂，回歸爾等真主，感受爾等對他之喜悅與他對爾等之喜悅。加入我的從屬。進入我的天堂?！?/p>

阿瑟諾夫被這段可蘭經(jīng)文深深感動，他牽著席娜的手，兩人一起在導(dǎo)師面前跪下。他們背誦了一段莊重的誓詞，表示對導(dǎo)師的服從。史巴爾科拿出一把刀子遞給他們。他們割出鮮血流進一個杯子，獻給史巴爾科。經(jīng)過這個儀式，他們成了學(xué)生，也就是導(dǎo)師的追隨者，完全遵從導(dǎo)師的話語與行為。

盡管阿瑟諾夫大腿上的傷口會痛，他們還是面對面盤腿而坐，以納格什班迪教團Naqshibandi，蘇菲派其中的一個教團，創(chuàng)始人即為納格什班迪。的方法進行儀式，吟誦zikr與神合而為一。他們把右手放在左大腿，左手放在右手腕上。阿瑟諾夫開始向右轉(zhuǎn)頭，劃出半圓形，席娜跟史巴爾科則跟著阿瑟諾夫吟誦的節(jié)奏照做，“拯救我，我的真主，讓我不受羨慕與妒忌侵襲，這些惡會攻擊你豐富的賜予。”接著他們以同樣動作向左轉(zhuǎn)頭?！罢任?，我的真主，讓我不落入愛嬉戲的孩子手中，免得他們在游戲中利用我；他們可能玩弄我，最后將我毀壞，正如孩子摧毀玩具一般?！彼麄儊韥砘鼗剞D(zhuǎn)著頭?！罢任?，我的真主，讓我不因敵人的仇恨而受傷害，讓我不忽視我的摯友?！?/p>

他們的吟誦與動作結(jié)合成一體，隨即融合進入狂喜狀態(tài)，感受到神的存在……

許久以后，史巴爾科帶他們進入一處后廊，通往一座小型的不銹鋼電梯，接著他們便搭電梯到地下室，進入大樓根基的底部。

他們進入一間拱形的挑高房間，內(nèi)部由幾根鐵桿交叉隔開。房間里非常安靜，只聽得到中央空調(diào)的嘶嘶聲。有一面墻壁旁邊，堆了幾個條板箱，那正是史巴爾科要讓他們看的。他遞給阿瑟諾夫一根鐵橇，阿瑟諾夫接過后，撬開最近的一個箱子，看見里面裝的AK47步槍。席娜拿起一把仔細檢查，然后對阿瑟諾夫點點頭，接著他又撬開另一個箱子，里面裝了十二支肩上型火箭筒。

“這些是俄國兵工廠生產(chǎn)的最新式軍火。”史巴爾科說。

“要價多少？”阿瑟諾夫問。

史巴爾科攤開雙手?！叭绻@些武器能幫你們贏得自由，你覺得要價多少才值得？”

“你怎么能給自由定價碼？”阿瑟諾夫皺著眉頭問。

“答案就是無法定價。哈森，自由并不是用錢就買得到的。要得到自由，就要拿鮮血跟不屈不撓的心志來換，像你們一樣?！彼蜒酃庖频较饶樕?，“這些是你們的——全部都是——拿去用在需要的地方，保衛(wèi)疆土，讓周遭國家都注意到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