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我遲遲沒有對張晨采取實際行動的原因之一。
之所以說之一,是因為還有很多別的因素。
諸如剛開始的時候我有男朋友他有女朋友,后來我恢復了單身他卻正在談婚論嫁,再后來他雖然沒結(jié)成婚可是非常的傷心難過,絕非下手的最佳時機之類之類的……
雜七雜八想了那么多,時間卻只過去了一分鐘不到。要不怎么說這世上速度最快的是人類的思想呢?尤其像我這種不靠譜不著調(diào)的,隨便撒丫子一跑就趕英超美了……
阿修羅:謝謝。
回復完,我就關(guān)了QQ。
拿起手機,正準備發(fā)個群發(fā)短信告訴所有弟兄姐妹,我依然活得健康茁壯之際,身后忽然響起一個醇厚低沉的男中音:“小薔……”
我被嚇得一哆嗦,手機掉了,正中赤裸裸的大腳指頭。
NOKIA那堪比板磚的設(shè)計真不是徒有其表,分量絕對十足。
砸得我立馬嗷的一嗓子從椅子上彈起,單腿剛蹦跶了一下,就被人從后面摟住,結(jié)結(jié)實實跌入了一個堅實而有力的懷抱。
“今天不是你的生辰,你的……”
接下來的話,被驟然響起的爆竹聲所打斷,玻璃窗在綻放的絢爛禮花映照下,閃著仿若星辰般璀璨的光芒。
我下意識看了一下電腦上的顯示時間——23:59:00。
心中一動,使勁掙脫那個懷抱,箭步躥到窗邊,拉開窗戶,向下張望。
夜幕中,路燈下,煙花旁。
一個男子雙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正仰著頭沖我笑。
下一秒鐘,禮花燃盡,徒剩霧般青煙。
男子高高舉起右臂,晃了一晃,而后轉(zhuǎn)身,大步離開,留給我一個銷魂的背影。
我躥回桌邊,爬進桌底,剛撿起磚頭手機,短信提示音便同時響起——
“小竇,匆忙之間也買不到什么合適的東西,趁還沒過十二點,這場煙花就算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吧!”
眼鏡哥哥,你實在是太貼心太浪漫了!
我抱著手機正蕩漾不已,卻被一只殺風景的大手給強行拎了出來,
動作非常之粗暴,一點兒也不憐香惜玉。
成人版的蒼梧像老鷹抓小雞一樣抓著我的胳膊,俊逸的臉上是十二級颶風前的寧靜。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我本該要么氣憤要么害怕,可是作為不走尋常路的新時代青年,我的大腦反射弧自然不能太過尋常,于是我笑了。
因為蒼梧這回總算沒有裸奔,他規(guī)規(guī)矩矩穿了衣服,一套睡衣,一套白底藍條的睡衣,就是電視里經(jīng)常放的精神病醫(yī)院的病人們身上的那種統(tǒng)一制服……
簡而言之,現(xiàn)在的蒼梧看上去就跟個神經(jīng)病似的……
我踮起腳,用空著的那只手拍了拍他的頭,萬分慈祥和藹地說:“乖,該吃藥了?!?/p>
我的言行一定大大超越了神仙的理解范疇,反正蒼梧的表現(xiàn)是非常之大腦當機,瞠目結(jié)舌了好一會兒,才終于重新進入運轉(zhuǎn)模式,然后一張口就來了句:“小薔你聽著,除了我之外,你不可以再愛上別人!”
于是這下子輪到我當機了。
他手上忽地使力,將我拉得向前一個趔趄,險些用他堅實的胸膛撞扁我柔弱的鼻尖:“所以今后,給我離那個張晨遠一些!”
“給你?”我向后仰了仰身子,很認真地問,“你媽貴姓?”
他一愣:“這個問題不是已經(jīng)回答過你了?怎么又問?”
“那么你應(yīng)該聽得很清楚,我問的是你媽,不是咱媽!”我想要一把推開他,結(jié)果沒推動,只好保持著這個別扭的姿勢繼續(xù)慷慨陳詞,“你說的那些神神怪怪的事情究竟是真是假我壓根兒就沒有興趣,因為我什么都不記得了,也不想記得。我現(xiàn)在是個人,貨真價實普普通通,有父母親人朋友同事,要吃喝拉撒,會生老病死的人類!講白了吧,我壓根兒就不認識你,咱倆充其量就是一對陌生人,因為我腦袋被門夾了,所以莫名其妙地跟你玩了回同一屋檐下。綜上所述,你跟我的關(guān)系其實就是沒有關(guān)系,誰也不礙著誰,誰也管不了誰。這么說,你能聽明白嗎?”
不得不承認,我的口才實在是太好了,條理分明邏輯清晰,聲情并茂感人肺腑,活生生把一只兇猛的老虎給感化了。
在我說這番話的時候,蒼梧緊抓著我的手指一點一點松開,話說完
了,也松完了。
我趕緊趁機向后跳了一大步,結(jié)果可憐的小蠻腰正好撞在了電腦桌的拐角上,疼得我熱淚盈眶。
在一片淚眼朦朧中,蒼梧臉上的表情就像是被打上了馬賽克的不和諧畫面,只有聲音依然高清。
“小薔,你真的不想記起我?”
我揉著受創(chuàng)部位下意識回了句:“我不是小薔……”
“不管你變成什么模樣,經(jīng)歷了多少輪回,于我而言,你永遠都是小薔?,F(xiàn)在你忘了我,沒有關(guān)系,我會讓你重新愛上我,即便不知道我究竟是誰,即便不知道……我們之間有著怎樣的過去?!?/p>
蒼梧的聲音其實很有質(zhì)感很好聽,這會兒帶了一絲絲的沙啞,像是一個疲憊的男人卸下了堅強的偽裝,在黑暗中,放松了身體靠在椅背上,點燃一支煙,卻并不吸,只是就這么夾在指間,任繚繚繞繞的虛幻煙霧掩去自己從不示人的脆弱。
于是我的心沒來由一緊,眼睛里的朦朧竟頃刻全部化為淚水,噼里啪啦散了個干凈。
蒼梧臉上的馬賽克消失了,我卻依然沒有看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了已然轉(zhuǎn)過身去的他的后腦勺,還有就算穿著神經(jīng)病制服依然可見的,寬肩窄腰翹臀筆直長腿……
我想,如果給他拍張照片放到網(wǎng)上,一定可以榮獲“史上最帥神經(jīng)哥”的封號,再雇幾個槍手罵一罵掐一掐炒一炒,說不定就會有人來找他出書做節(jié)目,弄幾個廣告代言啥的,到時候,他哪怕頓頓要吃燒烤自助餐都沒問題……
懷揣著這個偉大而美好的計劃,我蒙頭大睡。
在夢里,我看到一個人指著身邊的女孩對我說:“阿福,這是我的女朋友。”
幾乎同時,有個飛車黨騎著摩托車呼嘯而過,大笑著沖我嚷嚷了一句:“老豆腐,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