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好像天靈開了一般,錦官抬頭看著他,冒出一句:“哎,程子言,我們這屬于閃婚吧?”
“哎?”程子言微楞一下,說:“你也可以選擇閃離啊?!?/p>
錦官無言,只能抬起眼睛仔細看他。
程子言過來摸了摸她的頭發(fā),聲音很輕,話卻說得莫名其妙:“錦官,我比較著急,所以這么做的確是我自私了??墒前。遗峦砹?,就來不及了?!?/p>
【10】
神經(jīng)緊緊繃了一天,錦官終于覺得疲倦,一個人在房間的床上趴一會就睡著了,程子言工作結(jié)束從書房出來的時候看見她睡得正酣,眼睛閉得很緊,長長的睫毛像蝴蝶翼,微微卷著,又濃又密。長裙子灑了一片,印染的花事葳蕤綿延,卻一點也不讓人覺得繁縟,反而看起來格外干凈清爽。程子言知道錦官的體溫偏低,走過去把薄毯拿出來給她蓋上,靜靜地關(guān)了門出去。
睡醒的時候,錦官看著光線昏暗的房間,一時間不能適應(yīng),心里覺得非常茫然,她并非隨便的女孩子,家教也很傳統(tǒng),沒有在陌生人家留宿的經(jīng)歷,所以她立刻坐起來,怔怔的,低頭看了半晌手上的戒指,倏地想起今天發(fā)生的所有事情,漸漸覺得頭很重。
錦官赤著腳走到外間的客廳里,客廳也沒有開燈,窗外有些許路燈的光暈泄進來,淡淡的,暖暖的橙黃色。錦官看見程子言坐在沙發(fā)上,若有所思一般,低著頭喝一罐冰凍啤酒,他并沒有注意到她,捏著啤酒罐,似乎已經(jīng)維持那個低頭的姿勢很久了,有融融的光耀在他的周身,光暈很淺,使他整個人看起來像是置身在一幅靜寂濃重的油畫中。
她知道,他從小就聰明優(yōu)秀,受人關(guān)注,習(xí)慣被矚目被仰視,而自己一直生活在他的陰影下,被迫努力,跌跌撞撞跟在他后面,竟然已經(jīng)有二十年。
這二十年的生命,漫長到連自己也不敢置信。
而此時她才驀然發(fā)現(xiàn),這二十年的漫漫歲月,除了至親的父母,只有一個程子言,始終停駐在自己的生命中。
莫名其妙地,錦官就走過去,走到程子言的面前,把手伸到他的肩膀上,男子的肩很寬厚,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樣瘦削,肩膀?qū)?,便格外有安全感?/p>
“程子言……”中氣十足的聲音。
“嗯?”程子言抬起頭,目光如安靜的湖水。
“我好餓?!绷⒖趟?,像是被絕食了三天。
程子言笑起來,很好看的笑容,嘴角輕輕牽起,然后整個唇邊都是延綿的笑意:“我給你做雞湯面吃?!?/p>
程子言在廚房煮面的時候,貌似無意對錦官說了一句:“BBS上的帖子我已經(jīng)刪除了,所以明天回學(xué)校也不用擔(dān)心?!?/p>
錦官正坐在電視前啃一個蘋果,吃的一嘴巴都是,回答的口齒不清:“我……才不擔(dān)心捏,好不容易借你的緋聞,我也上了一次位?!?/p>
“那要不要明天把結(jié)婚證書也發(fā)上去秀一下,估計得更紅?!?/p>
錦官一嚇,趕緊擺手,“不用不用……盡管成了已婚人士,也得給大眾保留遐想意淫的空間不是么?程子言,組織要求你低調(diào)一點!”
晚上睡覺前,錦官將戴在手上的那只藏銀鐲子取下來,從隨身的包包里掏出媽媽買的曾經(jīng)被自己嫌棄不已的那只戴上。
取下來的鐲子被擱置在房間的抽屜里,她似乎還能聽見當時陸正軼送禮物時故作正經(jīng)說的話:“泡芙,女孩子要保護好自己呀,平平安安哦——不過泡芙,我一直以來都不當你是女孩子哎……”
最終還沒說完,他自己忍不住先笑出來,被錦官狠狠揍了一拳。
隨身戴著的東西,戴久了,總是會多多少少產(chǎn)生出一些感情來,這只鐲子不比程子言送的那枚粉鉆漂亮,后者華麗而又高貴,且寓意深遠——有什么誓言會比得上“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這一句呢?陸正軼的鐲子太過拙樸,仿佛是沒有經(jīng)過雕飾,沒有經(jīng)過太多刻刀的猶豫與磨合,它保存了太多屬于自己的純粹的東西。
以前,錦官一直覺得,相比起那些機心太重的靠近與祝福,這樣一份沒有雜質(zhì)的饋贈,才最彌足珍貴。
而她現(xiàn)在,終于要把這份珍貴,打包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