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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1(4)

中日大諜戰(zhàn) 作者:張笑天


 

3

東滿哈爾巴嶺紅松林里,呼嘯的北風攪得松林里混混沌沌,十步以外不見人。風雪迷漫中的哈爾巴嶺三等小車站也布滿了軍隊。

山上,一隊抗日聯(lián)軍戰(zhàn)士聚集在林子里待命,他們的衣著混雜,有穿灰軍裝、牛皮烏拉的,也有穿青布棉袍、氈靴子的,還有些人穿著繳獲的日本軍大衣。不能升火取暖,只能原地跺腳、搓手,一架電臺隱蔽在用柞枝、樹葉臨時搭成的地窩鋪里,報務員守在指示燈閃爍的電臺前,指揮員的人也緊張地注目著響著電流聲的機器。指揮員每隔幾分鐘就過來問:“還沒有來電嗎?”報務員搖搖頭。

這是一次重大軍事行動,他們在等待來自敵人巢穴的準確情報。指揮員只好叫他通知一方面軍,等電報到后再動手。報務員回答后,馬上發(fā)報。牽動抗日聯(lián)軍神經的中樞系統(tǒng),此時正處于平靜的焦灼之中。

長春南湖畔,有一片日滿官員住宅區(qū),這里緊鄰南湖,是官員和有身份人物的官邸,清一色兩層或三層小洋樓,頂層刷白色,下層米黃涂料。偽滿當紅作家梁父吟就住在第二棟二層,陽臺上懸掛著一面“紅黃藍白黑滿地黃”的滿洲國國旗。

梁父吟家里外兩間房,外間是書房兼客廳,里間是臥房。到處堆著書,寫字臺上稿紙、煙灰缸、文具和留聲機等凌亂地堆在一起。

梁父吟三十五六歲,不修邊幅,頭發(fā)蓬亂,劍眉下有一雙生動的眼睛,透著幽默和機警,臉色黑紅,方面闊口,說話膛音很重,是帶有磁性的男低音。他正伏案寫作,有點心不在焉,寫寫停停。

他仰起頭來看著天棚。天棚有一個一尺半見方的氣窗,此時氣窗板輕輕滑動,露出一條縫隙,有一雙眼睛在棚頂暗處閃動。梁父吟用安慰的口氣輕聲問:“他們又催了吧?”

天棚上一個女人答:“是?!?/p>

梁父吟沒事人似的點燃了一支地球牌香煙說:“急也沒用,叫他們耐心等待。”

他推開稿紙,給桌角的留聲機上滿弦,選了一張唱片放上,軟綿綿的聲音在屋子里彌漫開來,是電影明星李香蘭灌的唱片《滿洲姑娘》。李香蘭是日本明星,取了個中國名,她是“滿映”紅得發(fā)紫的影星、歌星。忽然有人敲門,在門外說:“梁先生訂的牛奶來了?!碧炫锇辶⒖毯蠂懒?。

梁父吟拉開門,見一個圍著長圍巾的青年人手里舉著一瓶奶,梁父吟有些奇怪,今天的奶,早晨不是放在奶箱里了嗎?他已經喝到肚子里了呀。

那送奶人用手在奶瓶瓶塞上拍了拍問:“梁先生昨天不是丟了一瓶奶嗎?”

梁父吟眼一亮,馬上說:“哦,是丟過一瓶,不過不是昨天,而是前天?!?/p>

送奶人說:“都一樣,老板讓給先生補上,不能虧了老主顧?。 ?/p>

梁父吟接過奶瓶說:“多謝你們老板,我正等著這瓶奶呢?!?/p>

送奶人便要下樓去,長圍巾一甩開,梁父吟發(fā)現(xiàn)他是一個很英俊的青年,留中分頭,大眼睛、厚嘴唇,眉宇間透露著精明,說道:“你雖沒穿‘操衣’(校服)。我也猜你是國高(國民高等學校)學生?!?/p>

送奶人笑說:“先生猜這個干嗎?我就是一個送奶的?!闭f罷匆匆下樓。

梁父吟后悔自己多嘴了,實在是情不自禁。他走到書房陽臺前向外張望,那青年人騎上一輛八成新的富士牌自行車匆匆出了南湖小街。

梁父吟端詳了一下奶瓶,從筆筒里拿起一把剪刀,撬開瓶蓋,瓶蓋膠皮墊里有一張折疊的紙,他打開來,上面有幾個字:下午五點半圖門發(fā)車,預計十點經停哈爾巴嶺。喜色躍上梁父吟的臉,他剛仰起頭來看天棚氣窗,氣窗里早已探出一個少女的頭來,那是一個短發(fā)的濃眉大眼的臉孔,她急不可耐地伸手說:“來了吧?快!”

梁父吟舉手遞上字條說:“你倒急!發(fā)報吧?!睔獯吧w板拉嚴了,滴滴發(fā)報聲傳下來,梁父吟忙把唱片聲放到最大。密報里的哈爾巴嶺是一座高山,介于敦化和安圖兩縣之間,山高林密,火車道逶迤爬上山巔,像在云端豎了梯子。抗聯(lián)戰(zhàn)士守候在山坡后林子里,有一根電線從厚雪里露出一端,連接在起爆器上,每人面前是幾顆手榴彈,旁邊還架著兩門六零炮。大家目不轉睛地盯著山下,那里是從山下蜿蜒而來的火車道——一座架在河上的鐵橋。在鐵路橋工字梁間,有一包炸藥捆在那里。鐵路線上的軍警更加密集了,特別是鐵路橋上下,更是戒備森嚴。這并不是抗聯(lián)主力。主力部隊正在摩天嶺山路上,抗日聯(lián)軍一方面軍正在山林中迂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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