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等著爸爸開口,但他一直不說話,那個(gè)青幫分子轉(zhuǎn)頭對我們說道:
“他欠了一大筆錢必須還。同時(shí)有一個(gè)美國商人找我們,想收購黃包車行,還要給他兒子買老婆。所以黃先生就想出了這個(gè)對三方都有好處的解決辦法?!?/p>
我不清楚媽媽和梅的想法,但我仍指望爸爸能有所行動或說句話,把這可怕的男人和他的幫兇趕出家門。作為一個(gè)男子漢、丈夫和父親,難道他不該這么做嗎?
那個(gè)男人靠在爸爸身上,一副威脅的樣子,“我們老板讓你把黃包車行和你女兒給路先生,你就不用還錢了,你和你老婆還可以住在這房子里。路先生會給我們美元,替你還債。大家各取所需,沒人會死?!?/p>
我被爸爸沒告訴我們真相氣壞了,但比起心里的恐懼,這氣憤算不了什么。因?yàn)楝F(xiàn)在不僅僅是父親沒有兌現(xiàn)他的諾言,連梅和我也卷進(jìn)去了。我們也得罪了黃金榮。那個(gè)青幫分子懶得浪費(fèi)口舌,馬上提到了這一點(diǎn)。
“我們老板確實(shí)從中得到不少好處,但還有個(gè)問題沒解決?!彼f,“你女兒沒上船。要是黃先生就這么放過你們,其他欠他錢的人會怎么想?”那惡徒把目光從我父親那里移開,掃視整個(gè)房間,然后指指我,又指指梅?!澳闩畠喊??”還不等父親回答,他又說:“她們該在香港和他們丈夫碰面的。怎么沒去呢,秦先生?”
“我——”
知道父親軟弱是一件悲哀的事,但意識到父親可憐卻讓人感覺更糟糕。
我想都沒想,脫口而出,“這不怪他?!?/p>
那男人冷酷的眼光轉(zhuǎn)向我。他來到我椅子邊,蹲在我面前,手搭在我膝蓋上,狠狠地壓著我的膝蓋:“小丫頭,你說這可能嗎?”
我被嚇呆了,氣都不敢出。
梅飛快地穿過房間,來到我身邊。她開口說話,她說的每一句都是事實(shí),但每一句都像是在提出問題:“我們怎么知道爸爸欠青幫的錢?我們以為他只是欠一個(gè)住在外國的華人的錢呢。我們以為路老頭沒那么了不起的,不過是個(gè)來了又走的過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