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閉月[貂蟬](1)

染花集:最好的女子 最美的情事 作者:王臣


彼時,曹操在北方威望甚高。接回蔡文姬雖非易事,卻終究可以辦到。幾經(jīng)周折,蔡文姬被接回漢地。但她心中苦楚卻并未消減。一顆溫柔心,在此關頭,幾近破碎。因,她難舍二子。那是她在獨自流落匈奴十二載唯一的生之牽念。此刻,卻得一道,失一道。終于盼到回家日,又要生生與二子別離,隔斷脈絡。這叫她如何不痛。

胡笳本自出胡中,緣琴翻出音律同。

十八拍兮曲雖終,響有余兮思無窮。

是知絲竹微妙兮均造化之功,哀樂各隨人心兮有變則通。

胡與漢兮異域殊風,天與地隔兮子西母東。

苦我怨氣兮浩于長空,六合雖廣兮受之不容!

當時,蔡文姬被曹操接到了已成曹魏王城的鄴城。也是故人。再相見,各自心中有念,卻不能啟齒??v他對她百般憐愛,她亦始終規(guī)矩言行,進退得體。諸事都礙于形面。

她亦知道,此時不同往日,兩人身份懸殊,已非是昔日可促膝傾談的交心人。她將彼此之間的關聯(lián)把握得清明有致。他懂她心意,于是便應順了她。

可憐蔡文姬在鄴城已了無依靠。曹操不能娶她,她不能嫁他。于是,她便唯能應順安排,嫁與屯田都尉董祀。后董祀觸法,被判死罪。蔡文姬如此命苦,哪里能得片刻安寧。

于是,她又只身去見曹操,為夫求情。已是嚴冬,她因董祀之罪蓬首跣足,他看在眼中,著實不忍。她跪拜在他面前,說不殺。他又如何能殺。于是,董祀終逃過一死。

是夜。他想與她說話,于是屏退四下,與她單獨面談。卻是從未有過的相見。只已不是往昔。想當年,父親尚在,他與曹操常把酒論事,她躲在簾后怯怯聽著,覺著空氣中都有一種硬朗颯然之意。如水如波,蕩在她心里,著實難忘。此時,他竟又與她這般近。

他與她也只是就著月光聊聊家常,談談過往。一別之后,二地相懸,只說是三四月,又誰知五六年。又何止是五六年。他與她說征伐,又與她說家,后來便問起蔡家原來的那些書卷與字畫。亂了如許年,那些曾并肩共閱的文章哪里還能存下,早已消失殆盡。卻慶幸她是絕世的才女,讀了那么多年的書,竟將四百多篇文章分毫不差都記了下來。

那時,他怔怔望住她,然后遞了她一支筆,便癡癡立在一旁??此钪鴮⒛切┪恼?、那些隱忍過往一一落在紙上,穩(wěn)穩(wěn)記下。諸多文章默寫下來,竟絲毫不差。他一言不發(fā),那么看著她。就此即是永久。到如今,他雖不成她的玉堂人,卻也是藍顏在伴??梢园抵凶o著她的好。

相傳,后來董祀歷經(jīng)死劫,看穿世事,便攜蔡文姬溯洛水而上,隱居而去。如此,也是不壞。且不論其他,文姬已歸漢,便好。后來,蔡文姬回到漢地一事被傳為美談,更有經(jīng)典京劇劇目《文姬歸漢》一出戲情動了幾世人。

她驚艷入世。

她一生流離。

她是蔡文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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