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倜對麻將不是沒有興趣,而是對和老威打麻將沒興趣,這位老處長總是在謙虛地說自己不會打,實際上贏錢的時候一點不手軟,遇到自己打錯牌了就嚷嚷著往回拿。
發(fā)現(xiàn)大家總像是看透了老威,不想去又不得不去,周倜又覺得這個用盡過全力又不得志的處長,其實也很可憐。套用句時髦的酷語,老威打的不是麻將,是寂寞。
時間久了,老威再張羅牌局,周倜也不借口說有事去不了,遇到三缺一的時候,他也會笑一笑說:“我不太會打,但是勉強可以做一個出牌的第四人?!?/p>
老威對他還不錯,起碼沒明著說處里不敢讓他寫材料了。處里之前有人反應,省城來的這個前輩,當初是個寶如今像根毒草,越是周倜寫的越被領導們批駁,反而加大處里的勞動強度。老威對于這些,總是教育那些年輕人,看看人家寫的東西,看看什么叫專業(yè)。
不過,誰都看得出來,周倜寫的東西已經(jīng)越來越不專業(yè)了,而且像是故意不專業(yè)的。
市里召開“一高兩快”全口徑動員會那天,老威拉著周倜一起提前趕到會場去準備材料。市里的會議一般都是在濱海市人民賓館召開,作為市里最早的三星級賓館,如今已經(jīng)明顯落伍了很多。
位于裙樓三樓的大會議室還是老套的那種穹頂式建筑,兩旁碩大的窗子就像這個城市曾經(jīng)的輝煌一樣,雖然窗明幾凈,卻總給人落滿灰塵的感覺。會議室外面的露臺是個聊天的好地方,可以遠眺濱海市政府廣場,看著城市最核心的地帶、最俱規(guī)模的城市綠化帶,心情往往會舒暢很多。
相約去抽根煙的功夫,老威就拉著周倜說要談談心。他居然拿出一包漫天游黃鶴樓來,遞給周倜一根,點上了慢慢悠悠地說:“最近是不是有哪個高人指點了,怎么行事風格變了很多?!?/p>
周倜說:“處長,你這也變了,不抽紅河改成黃鶴樓了?!?/p>
老威說:“這煙是別人給的,咱們這處,混到最后也抽不起黃鶴樓1916來。”
周倜吐了一個大大的煙圈說:“這個是漫天游,又不是1916,沒貴得那么離譜?!?/p>
老威說:“是啊,朋友給的時候就說,你看人家卷煙廠多會做買賣,推紅了一個牌子,但是價錢又是中高低檔全有,不懂行的還覺得你抽這煙相當有層次。怎么樣,周倜,你是不是也在學黃鶴樓,準備做個雅俗共賞的人了?其實你也不用改變,1916永遠是1916,抽一口就知道,你變個紅河的包裝也能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