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主動寫信追求
她那時正值花樣年華,又活潑健談,我們也樂意讓她參加我們的活動。但只把她當小妹妹看待。因此她給我寫信我也不在意,沒有復信。后來有同學告訴我:章含之對我有意思,曾因為我不復信而傷心落淚。他還對我說,我們一群同學中也不乏愛慕她的人,但她對我一人情有獨鐘。這位同學催促我表態(tài),勸我不要辜負她的一片真情。當時燕大也有女同學對我有好感。所以也有同學持相反意見,說:"一個大學生,一個初中生,要等到什么時候?。窟€不如找一個年齡相若的。"但最終我被她的純真和誠意所打動,開始與她交往。我單獨約她到北海劃船,或約她出來喝咖啡。
后來我們過從甚密,幾乎每個周末都有約會。多數是我進城約她出來見面,找一個她喜歡的地方游玩、談心。晚上我便在城里寄宿在同學家中。有時我約她到燕京大學玩。1950年從燕大到城里,每天往返只有一班校車,所以她來一次便是一整天。我們一起在未名湖畔漫步,促膝談心。她愛好文學,特別愛看翻譯小說。記得當時她介紹我看俄國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被侮辱和被損害的人》,萊蒙托夫和普希金的詩集等等,還和我討論過徐的小說《風蕭蕭》。我覺得她雖是中學生,但文學修養(yǎng)比我好,寫的信也充滿感情,有文采。對她這方面我很欣賞。
由于我倆都是上海人,生活習慣相同,又志趣相投,相處久了愈來愈情投意合,終于雙雙墜入情網。兩人沉浸在甜蜜的愛河中,在花前月下度過許多浪漫時光。
我是一個有承諾、言而有信的人,一旦認定章含之是我的女友,就一心一意等她成長。我決心等她上高中、上大學,直到大學畢業(yè)。一年又一年春來秋去,整整等了八個年頭。八年間不論遇到什么誘惑,我從未見異思遷。倒是章曾經動搖,鬧過分手的風波。
兩地書魚雁傳情
我與章含之相識、相戀時,正值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初期政治運動風起云涌的年代。有志青年都自覺自愿地投身到革命的大熔爐中鍛煉、改造自己。我與章也不例外,從此我們的交往從談情說愛的小資產階級情調逐漸轉變成革命伴侶似的互相勉勵、共同進步。
那時,我和她積極投身于一浪接一浪的政治運動中。1950年抗美援朝運動開始,我們各自參加學校的政治運動,見面的時間少了。1951年我隨燕大土改工作隊到廣西土改一年。一年的土改生活給我極大的震撼、極深刻的教育。燕京大學的同學大部分出身于富裕家庭,在城市長大,根本不知道農村的貧苦農民窮到什么程度。參加土改后我們經歷了無數的生平第一次:第一次與貧雇農"三同"(同吃、同住、同勞動);第一次明白誰養(yǎng)活誰的道理,并以此進行階級教育,啟發(fā)農民的覺悟;第一次發(fā)動群眾斗地主;第一次分享農民分到土地的喜悅;第一次在農村建黨、建團、建立政權……經過一年多土改的教育,我們絕大部分同學經歷了"脫胎換骨"的改造。我們與家庭劃清界限,努力把自己從資產階級的少爺、小姐改造成新中國的知識分子。從衣著上,男同學脫下了西裝革履,女同學脫下了旗袍、裙子,男女同學一律換上青灰色的人民裝。也有個別人甚至表現出思想激進,"左"傾幼稚。在土改運動中我立了功得了獎章,并加入了共青團。那一年我雖遠離北京,但我倆的感情反而近了,因為我定期收到她的情書。而來自北京的情書給我極大的精神鼓舞。每當我接到章的情書我立即回復,白天土改工作繁忙,晚上我常在油燈下伏案寫信。我將自己在土改中點點滴滴的思想進步和親身感受,通過書信傳遞給章??傊?,從1950年起到"文革"前,在婚前婚后我倆一直是聚少離多,但是我倆共同的革命理想就像一條紐帶把我倆緊緊拴在一起。因此,不論我倆身在何方,相距多遠,感情不僅沒有絲毫冷卻,反而更熾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