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的左手邊是個籃球場,卻沒有籃球架,只剩下了幾厘米高的鐵桿子還戳在水泥地里。看到這里我就明白了大門的去向,一定是和這球架一樣,被盜賣了。如果不是院墻有四米高,怕是連鐵絲網(wǎng)也一起扯走了。
早就沒有人啦,不知荒了多少年,盡是那本一九九三年的黃頁惹的禍。奇怪的是,兩幢四層樓的建筑看起來結構沒有問題,作為市衛(wèi)生局的產(chǎn)業(yè),為什么精神病院搬走之后,這里就閑置了呢?
我從籃球場一側,繞過四層樓,走到精神病院的后面。那兒有一大片雜草地,這草卻和其他的雜草不太一樣,莖更高更粗。我認不出是什么植物,猜想也許這原本是片自留地,種種蔬菜什么的。
我沿雜草地往另一頭走,心里總覺得這兒的荒涼顯得異乎尋常,或許應該進這兩幢樓里瞧瞧。正想著,一步踩下去覺得腳底發(fā)軟,下意識往旁邊跨了一步。不料這片草地看起來雜草叢生,仿佛泥土就在草下,但真的踩下去,竟是空的。
我往下掉了一米多,才踩到東西。但那還不是底,是淤泥。我這才明白,這里原本哪里是什么田地,分明是個水塘,天長日久,水被曬干了,草在塘底的淤泥上長起來,不知道的人,就以為是片草地。
這時候我只剩個脖子露在"雜草地"外,下面的淤泥已經(jīng)沒過小腿,還在迅速下陷。這樣的沼澤地非常危險,尤其是我在荒郊野外,叫天不應叫地不靈,萬一這下面有個幾米深,陷進去就是死路一條。
我拼命掙扎,卻下陷得更快,轉眼大腿就沒了一半,這才想起來陷入沼澤動得越快沉得越快的常識。人一緊張,常識也會扔到腦后的。我腳下不敢再動,雙手抓住旁邊長在塘壁上的雜草。草緣鋒利,手掌上立刻就割出血痕,但此時哪顧得上這些,草一把把被扯斷,有的連根拔起來。草根都扎得很深,拔出來以后就留下土洞,我把手指伸進洞里,死死扒住,這才止了下沉的勢頭。
我喘息著,額頭上汗止不住地流下來。歇了片刻,把手指死命往土里鉆進去,然后開始往上掙。
我已經(jīng)幾乎陷到了屁股,那污泥里仿佛有千百只手在抓著我的雙腿,不讓我逃出去。但人在這種時候,可以爆發(fā)出超越上限的力量,我硬是純靠手指的抓力,把自己一點一點拉起來。等到雙手終于可以抓到岸邊的土地,我心氣一松,手里一軟,差點又掉下去。連忙再穩(wěn)住,蓄了會兒力氣,閉著嘴咬著牙,發(fā)出黃牛犁地般的哞叫聲,拼命發(fā)力,總算爬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