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維草草地看過,赧然地把眼鏡還給他。
“真見鬼了?!睍跃S坐到辦公桌前時,低聲地念了一句。
曉維的辦公區(qū)與其他行政部門同在一個小格子間,最里面是李鶴的辦公室,相鄰的是業(yè)務部門的大格子間,另有單獨的會客區(qū)、會議室、公用的功能區(qū),中間只以玻璃墻隔開,每個人和每個部門的辦公場地都相對獨立又公開透明。曉維很喜歡這樣的設計,與她之前那個密閉蒼白的辦公環(huán)境完全不同。
她的工作做得還算得心應手。之前公司里沒有辦公室助理這個崗位,所有的工作都被李鶴分攤在各部門。當她到來之后,這些工作便漸漸地轉到了她這里。
李鶴是個和善的老板,讓她從最簡單最基礎的做起,并不存心為難她;同事們也都很客氣很熱心地教會了她不少東西。
曉維自己也很努力。她是個不愛給別人添麻煩的人,雖然以前沒做過類似的工作,但是她認真地觀察和學習,在私下里下了不少功夫。起初她復印一份文件都需要研究半天按鍵,寫一份通知要修改幾遍措詞,等她工作滿兩周時,她已經(jīng)翻完了一本公文寫作和半本管理學,并且能夠處理大多數(shù)辦公器材的簡單故障。
曉維性格沉靜,語氣溫和,做事細致,又愿意為別人著想。雖然她來得最晚,但是沒有人排擠她。
公司里年輕男子居多,客客氣氣地稱她一聲“曉維姐”,有什么力氣活會搶著幫她做。公司里原先只有三名女性,她來之后沒幾天也被她們接納了,在茶水間里與她聊美容聊明星聊新上映的電影,中午邀她一起逛街或者一起午休。
在婦女們的八卦時間里,曉維漸漸了解到公司每一名同事可以公開的秘密,她的事情也被問及。
當她們得知她學生物專業(yè),以前做過這一行時,很詫異地告訴她,這專業(yè)在本地很搶手很高薪,放棄太可惜。
曉維在她們的追問下只能避重就輕地說,因為有一段時間她總是做與實驗室有關的噩夢,所以在實驗室里她有心理障礙。
最年輕的姑娘說:“呀,跟老板一樣?!?/p>
有人給曉維解釋:“李總也是學生物出身的,參與過國家級科研項目,后來改行了?!?/p>
沒發(fā)話的那人補充:“聽說李總夫人去世的時候,李總正在實驗室?guī)滋鞄滓箾]回家等結果。”
“哦?!睍跃S表了一下態(tài),就像“三句半”的結束。
這天下午曉維再見到李鶴時,心中泛起怪異的感覺。她將這定義為“同病相憐”。
某一天曉維到某機構辦理公事時遇上了故人。她排號等候時發(fā)現(xiàn)不遠處正在那兒辦手續(xù)的人有些面熟。她不能確定,也不敢亂認,然后便輪到她的號?!板e過就錯過吧?!睍跃S如此安慰自己。但是等她辦完事情,那人卻喊住了她:“林曉維?”
“羅依?”
已經(jīng)快到中午,羅依堅持請曉維在附近吃頓飯。
“這么多年了,你的樣子幾乎沒變?!绷_依說。
他的樣子卻變了許多。曉維記得羅依以前因為常常打球的緣故,皮膚黑黝黝的,看起來很壯實,短短的頭發(fā)一根根豎著,笑容很陽光??伤F(xiàn)在坐在那邊里,架著一副度數(shù)不小的眼鏡,頭發(fā)整齊服貼,看起來正經(jīng)斯文。無怪她剛才不敢認。
羅依與她閑聊這幾年自己在世界各地漂泊不定的經(jīng)歷以及這座城市的變化。他當年與周然很友好,但卻只字沒提周然。曉維想這些年他們應該是一直有聯(lián)絡的。
羅依幾次欲言又止,曉維猜他可能想問乙乙,只是問不出口。所以當他們分別時,曉維主動提起乙乙:“你聽過乙乙的節(jié)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