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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我就跑到實驗中學把呼機號告訴了李紅顏。除了見面和寫信,我們倆之間又多了一個溝通的方式。但李紅顏從來不呼我,她說她想把一些話寫在信上給我看,或者親口對我說,不想通過另外一個人轉達給我。那個呼機上只有時不時來自林可的兩三條無聊的信息和天氣預報。
李紅顏唯一呼我一次是在我給她呼機號后的一個月,那天正好是周日上午,也是“澳門回歸”的前一天,她說“我想你,今天下午2點,月壇公園南門見”!這是她從來沒有對我說過的話,我覺得對于李紅顏這種靦腆的女孩兒來講,她也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只有我這種二皮臉才經(jīng)常在信中或者親口對她說“我想死你了”之類的,但確確實實李紅顏通過呼機對我說“我想你”并且下午要跟我見面。
我吃完午飯,騙我爸說因為明天是澳門回歸得去學校布置教室,順利地出了家門。我在胡同里和大街上看到了很多家門口都掛了國旗,國旗飄逸在北風之中著實壯觀。坐車到了月壇南門的時候,李紅顏已經(jīng)到了,她還是穿著那長款過膝的黃色羽絨服,帶著那頂紅色的毛線帽子和紅色毛線圍脖,老遠就看見她沖我面露微笑,我立刻覺得身上一點兒都不冷了。我快步跑過去拉住她的手,我發(fā)現(xiàn)她帶了一副淺黃色的毛線手套,這是年初的冬天李紅顏來我家的時候不曾有過的。
“這也是針織廠的?”我抓住李紅顏的手抬到她的眼前。
她說:“這不是,你怎么不戴手套?”
“戴著手表呢!”我抬起左胳膊露出手腕給她看。
她笑著說:“戴手表能暖和么?”
我拉著她的手走進月壇公園。我不知道為什么李紅顏要來這兒,冬天的月壇公園著實沒什么好看,殘花敗柳、滿目蕭條,整個公園死氣沉沉的,一路上除了我們倆都沒看見其他人,突然李紅顏拉著我的手大聲唱起歌來。
“你可知Ma-cau不是我真姓,我離開你太久了母親。但是他們掠去的是我的肉體,你依然保管我內心的靈魂……”
我這是第一次聽“魔笛”唱歌,這首《七子之歌》在她的嘴里比原唱里的合唱和小女孩兒的獨唱更加動聽。在這安靜的月壇公園里,我似乎能聽到她的回音,好像整個世界都在為她伴唱一樣。當她唱完后,我一個勁地鼓掌,是由衷地為她喝彩。
李紅顏則笑著對我說:“不能白聽歌,你得給我獎勵。”
“你要什么?”我問。
“嗯……”她仰著頭想了想說:“棉花糖!”
在月壇公園北門,李紅顏舉著一個比她頭還大的棉花糖一邊吃一邊開心地笑。其實我根本不知道她笑什么,也許這就是幸福的笑吧。看她高興的樣子,我心里比吃了棉花糖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