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萵筍的風土人情

萵筍是土名，書上規(guī)范的稱呼是萵苣。

我去鄉(xiāng)下，最喜歡往菜園里轉(zhuǎn)轉(zhuǎn)。春天里，一畦畦萵筍列隊一樣齊嶄嶄的，比別的菜要高出許多。打眼望去，萵筍最為嫩綠，旁邊生長著大蒜和起苔的芫荽，但誰也比不上萵筍那般寬衣大裳高身架。萵筍絕對是菜園里的模范生。

萵筍分為葉用和莖用兩類。葉用萵苣又稱生菜，在西餐店里吃三明治漢堡或炸薯條什么的，常吃到這種葉面曲卷打皺的蓬松綠葉菜，脆而微甜。我們通常所說的萵筍，都是食莖的，而且確實呈筍狀。削去皮的萵筍，清澈而誘人，像綠的翡翠，嫩且有玉質(zhì)的透明感，有時感覺更像梳妝好的女人，清新可人待人品味。

萵筍作菜肴，可葷可素，可涼可熱，碧綠盈盤，口感爽脆。將萵筍斜切成菱形條塊，在油鍋中燜炒，略加食鹽和豉油少許，乘熱進食，用筷子夾起柔軟嚼在口中，味極清雋。萵筍切成細絲，腌數(shù)分鐘，濾掉汁水，根據(jù)自己的口味加入適量的鹽、麻油，一道淡甜脆嫩、爽口怡人的涼拌萵筍絲就做好了。有的時候，我也將萵苣筍切成薄片，加上肉片和少許胡蘿卜片同炒，就有點精致的味道了。豬肉切好裝碟子里，略略灑點水，抓一撮淀粉拌勻，投油鍋里爆熟，起鍋裝盤，備用；再將萵筍炒至半熟，放一些蒜段，投下些肉片合炒，萵筍和肉的味道都很濃郁，很滑爽。

吃萵筍，選葉子油亮或有紫脈的那一種，葉子灰白的，似乎苦一點。油亮葉子的萵筍，清苦里有絲絲的甜。

二十多年前，我在青弋邊的西河小鎮(zhèn)上當中學老師，春天的時候，小鎮(zhèn)郊外連片的菜地里，長得最動人的就是那種紫紅葉子的萵筍。而學校食堂供應最多的便是各式各樣的炒萵筍，有的和肉片同炒，或佐有青蒜和青的紅的辣椒。萵筍有清明的色澤與質(zhì)感，微紅的肉片雜陳其間，就是我的清苦生活中最動人的味道了。那樣的日子里，?？吹绞程门峙值内w媽坐在樹陰下削萵苣，拿一把刀緊貼萵筍根部削入，捏著萵苣皮向前扯，一會功夫地上堆了老高的皮。有一個姓魯?shù)募以谕獾氐慕處?，老是用自備的小煤油爐子做一種放了很多醋的豬肝溜萵筍片，再炸一小碟花生米，斟上二兩白酒，聽著窗外噪晚的八哥和麻雀吱吱喳喳零亂的叫聲，悠悠然地慢慢品飲，有時也叫上我。那條被人喊做“老汪”的很瘦的黃狗，就臥在一旁，滿臉討好地看著我們。在那個小鎮(zhèn)上青草瘋長的春天里，萵筍便代表了一種心情，寧靜，悠遠，散發(fā)著微微的清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