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我們這些已經(jīng)沒有多少積蓄的人來說,還能住在這樣一間設施齊全、裝修舒適的房子里,確實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我身邊留下的衣服和玩具都是父親帶給我的,母親的那只咖啡色的小皮箱,自從她住院就一直帶在身邊。皮箱里放著嶄新的毛巾、精致的香皂、貼身的內(nèi)衣褲、柔軟的睡衣和睡袍,以及一套總是隨身攜帶的純銀餐具。這是我們家的傳統(tǒng),每個人都有一套專屬于自己的純銀餐具,握柄上刻印著主人的名字。我很小的時候就有一了套自己的餐具,不過在后來的一次搬家中丟失了。不過意瑪阿姨送給我的湯匙--作為堅信禮 的禮物--我至今都還珍藏著。謝天謝地,我母親的那本相簿她仍帶在身邊,否則我們以前生活的種種場景以及露西所有的影像早也就灰飛煙滅了。
我的外婆外公、我的兩位阿姨及其她們的孩子,所有的衣物就只有他們身上穿的那一套。不過這不是問題,我們家的女人都很善于縫紉,哪怕是零碎的布料,她們也能將其縫制成一件能穿的衣服。我們這些小孩子不用擔心這個問題,只要好好玩耍就可以了。
希達阿姨與我母親有一個十分相似的地方,她有兩個已經(jīng)成年的孩子以及一個跟我年紀相仿的孩子。大兒子叫做烏里希,人在希特勒青年團里;另一個是女兒,名叫德克拉,和艾薇一樣去了德意志女青團教書。盡管我們住的房子空間還算大,但烏里希來看我們的時候會把一間空房變成了一個大鳥籠。他會抓來不少麻雀和杜鵑,把樹枝、食物和水都放在里面,還捉了許多喂鳥兒的蟲子。我們給他起了個十分貼切的昵稱--"瘋子"--不過被氣瘋的往往是兩位阿姨,當她們看到房間被亂飛的鳥兒弄得一團亂時,簡直就快被氣炸了。烏里希則被迫將鳥兒全部放生,當然,還要把房間清理干凈。
我們在一起到處調(diào)皮搗蛋的時候,烏里??偸浅洚斨最I的角色,他比我和弗克要大八歲,而且他當"首領"很有一套。每次他想讓弗克和我順從他的話時,他就會說:"芭比可比弗克勇敢多了呀!"我最喜歡聽他這樣說了,為了要證明他說得沒錯,我總是會按照他的游戲規(guī)則執(zhí)行。而弗克因為急著證明他和我是一樣的勇敢,自然也都聽他的。
為了冷卻剛做好并且還在發(fā)熱的磚塊,這間老舊的磚塊工廠的旁邊有幾座人造的池子。工人會先把發(fā)熱的磚塊搬運到車廂上面,再把車廂推到小軌道上,然后再轉(zhuǎn)運到大軌道上,這樣磚塊就會自然地滑入水中,得到冷卻。這些設備至今仍然能夠正常運作,而軌道和車廂都大到足以讓我們?nèi)颗肋M去,所以我們常常上那兒去玩,并且樂此不疲。不久,聽說有人在稍遠些的池子里溺水,母親得到這個消息后便警告我們不準再靠近池子,不過在烏里希的領導下,我們依舊是我行我素。
烏里希告訴我們磚塊工廠里會有狐貍出沒。這座工廠本身是一棟三層高的建筑,我們沒事就喜歡在里面閑逛。烏里希說得一本正經(jīng),還說我們可以像朋友一樣照顧那些狐貍。不過在我看來,那里唯一會存在的生物大概就只有老鼠和蝙蝠。母親隨身攜帶的衣服中有一條可以圍在脖子上的狐貍披肩,像項圈一樣,披肩的一端是狐貍的頭,另一端則是綿長細密的大尾巴,現(xiàn)在聽起來有些嚇人,但在當時確實很流行。一天,烏里希命令我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從臥室的衣櫥中把這件狐貍披肩拿出來,我照做了。烏里希把披肩帶到了磚塊工廠,在一端綁上了一條長線,藏在一個角落里,一切準備就緒。他要我們在他藏有狐貍披肩的房間里坐著。接著他跑到一邊,巧妙地拉動了長線,狐貍的頭便突然出現(xiàn)了,弗克和漢寧都被嚇得落荒而逃。后來,媽媽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很不高興,她覺得我們把她美麗的披肩給弄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