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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時何琳也正舒服地坐在桌子旁邊喝粥了，大米、黑米、紅豆、棗子和雜豆混煮的，拌了一個黃瓜，拍了兩瓣蒜。按小姨的說法，這兩天太油膩，清清腸。

老何問閨女："你怎么大清早跑回來了，不在你家吃？"

何琳說："他家親戚都在，我挨不上邊，而且都是剩菜，不愛吃。"

小姨問："誰做的飯？"

"他媽。"

老何："那是你婆婆！"

郁華明："都一家人了，要學(xué)著互相包容、尊敬！"

郁華清規(guī)矩要少得多，繼續(xù)問："他那些親戚打狼似的，什么時候走？"

"人家不說走，我哪好意思問。"

"喂，你為什么不好意思問？吃喝拉撒都在你家你還不好意思問？窩囊不？"

何琳媽、老何穿戴整齊要出去了。何琳爸拿著一疊毛爺爺走向女兒，被小姨子中途接過去了。"還給什么啊，你們放著會發(fā)霉?。?

"有個收支平衡就行了，多年的老朋友湊個機會聚一聚，哪能掙姑娘的禮錢。"

"給也沒這個給法啊，給她也不是她一個人花，讓我姐再開個賬戶，給她存起來不就行了？"

何琳頭也不抬，結(jié)婚收的禮金，自己沒出錢，也不惦記。于是那兩三萬就又被小姨這個大忙人給推回去了。老何夫婦剛出門，這個精明的婦人便掉轉(zhuǎn)槍口："傳志老家來了一桌子多的人，禮錢給你了嗎？"

"沒啊，反正我同學(xué)朋友的禮錢都交到我手上了。"

"他同學(xué)、他朋友的呢？"

搖頭。

何琳漫不經(jīng)心的表情讓小姨不快，"這個家里以后你可是女主人了，財政無論多少，你為什么不能理直氣壯地掌握？這個家支出一分錢，你也要清楚這一分錢的去處！不掌控財政還結(jié)婚干什么？他家的禮金你得向他家要，本來就是給你們結(jié)婚的錢！可是他家娶媳婦，一分酒宴錢不花，還把禮金給卷走？當(dāng)我們家是什么??？你們的小家得有個啟動資金。"

唉，何琳吃得索然寡味，一直覺得小姨俗，可從來沒覺得像今天這么俗，那點小錢，要不要有什么關(guān)系，要了不會富死，不要又不會窮死，還啟動資金，她怎么不停止叨叨向自己的親媽學(xué)習(xí)呢！

"你不要回來他家會認(rèn)為你好欺負(fù)，以后還對你沒完沒了了。窮親戚多也不可怕，但得先立規(guī)矩，免得以后窟窿填不滿，你現(xiàn)在不撐起來將來就晚了！"

何琳一度理解這個小姨的老公為什么前幾年跟人跑了。可能就是壞在那張滴水不漏的嘴巴上，叨叨，又刻薄。

可能意識到自己的態(tài)度有點過了，郁華清緩了一下，"我說何琳，你婆婆對你怎么樣啊？"

"還行吧。"

"什么叫還行吧？"

"不好也不壞。"

"你得湊機會告訴她：她有三個兒子，就是農(nóng)村人養(yǎng)老不靠閨女，他們兄弟三個也得輪流！"

"哪是哪呀，八桿子打不著的事兒……"

"你剛結(jié)婚，懂個什么呀，經(jīng)歷事了你才知道，嫁給王傳志你以為是嫁給他一個人?。坑H兄熱弟，三姑八婆，你是拉拉扯扯嫁給了一大家子！當(dāng)年我嫁給你那個操蛋的姨父，他媽、他姨、他拐著彎的親戚朋友瀝瀝拉拉找了我大半輩子麻煩，我當(dāng)年也像你這樣單純無知，一步一步給逼到奮起反抗為止！"

"你那什么年頭的事兒，陳芝麻爛谷子的。"

"呵呵，說你不懂你還不耐煩，中國這事，自開天辟地以來，改了皇帝，改朝換代，無論換成誰的天下，這兒子養(yǎng)老子都沒改過，這習(xí)俗越是農(nóng)村越是貧窮得鳥不拉屎的地方越根深蒂固！沒別的指望，一輩子養(yǎng)那么個孩子就指望著養(yǎng)老呢。在這樣的家庭長大的孩子，特別是男孩子，有一個根深蒂固的愿望：他掙錢結(jié)婚娶媳婦就是為了傳宗接代和侍候他老爹老娘，他出人頭地的目的就是光宗耀祖！唉，雖不能阻止你嫁入這樣的家庭，但提前可以給你提個醒，讓你有個思想準(zhǔn)備，別到時候又哭著回來。"

唉，小姨的更年期也過不完了。何琳在要求自己：忍??！忍住！

"你爹媽都是老實過分的書呆子，一輩子沒經(jīng)過復(fù)雜的大家庭雜務(wù)事。臭丫頭，你以后就指望我啦，以后傳志敢對你不好，我一定讓他得不償失、后悔莫及！"

何琳要笑出聲來。

"你還別笑，今天我把話放這里。你那一大家子，我仔細(xì)一看那陣勢就知道不是善茬，到時候有你哭著跑回來的時候！所以，從今天開始你就把傳志的工資卡要回來，女人要想家庭穩(wěn)當(dāng)要想立于不敗之地，除了掌握男人，就是掌握財權(quán)！"

傳志不得已把母親、舅舅等一幫親戚送到火車站，兩個出租車還很擠。在熙熙攘攘的候車室里，用最后的機會，老母親語重心長地交代："兒啊，成家了，好好過日子，好好掙錢，好好攢錢--錢花了就花了，一分錢難死英雄好漢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了別忘了給你弟弟寄兩個。唉，結(jié)婚了，有個家了，俺也不那么擔(dān)心了，好好干吧，以后你和俺就不一樣了，你是城里人了，也和你兄弟姐妹不一樣了，城里鄉(xiāng)下，云泥之別！自己過好日子別忘了拉他們一把，你自己上學(xué)時他們也是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的，不能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