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漁民里走來幾個少女,半請半拉的,要阿奎斯去跳舞。我和金列科娃都暗暗好笑,故意不勸,看她們是不是能拉動阿奎斯這個悶葫蘆。結(jié)果阿奎斯果然還是卻不過少女們的情面,被她們拖走了。阿奎斯在美洲的時候,是杰出的獵人。獵人和漁民,本質(zhì)上是相通的。漁民就是海上的獵人,獵人就是陸地上的漁民。阿奎斯性格雖然比較深沉,和這些漁民倒頗為投緣。又過了一會,金列科娃也被一群青年男女拖走了。只有我一個人就著火堆,看一看星光,看一看海,喝一碗酒。他們的酒是自己釀的,就著椰碗,入口味道很淡。但喝了一會,頭腦也感到釅釅的發(fā)暈。
忽然間聽到有人說:“怎么樣?是不是喜歡上這里的海了?“
我轉(zhuǎn)頭一看,正是老邦。他也端了一碗酒,坐在我身邊。兩個人也不說話,都沉默地望著大海。月光下深藍(lán)色的海水不斷向海灘涌上來,退下去。再涌上來,又退下去
老邦沉默的把酒喝光,緩緩躺在沙灘上。低聲說:“馮。有時候我會感覺自己根本不是個歐洲人。我就生活在這小島上,從來沒有離開?!?/p>
我笑了笑,說:“能找到人生的歸宿,是很幸福的事!”
老邦說:“是啊,是啊。也算因禍得福了。說起來我們九處的人,現(xiàn)在可能只剩你和我兩個了。在機場的時候,我盯了你很久,都不敢認(rèn)。人生大概就是這樣。想起以前的事。老約翰,老詹姆斯,凱瑟琳,蘭斯洛特 九處這次突然撤銷,其實很早以前就有計劃了?!?/p>
我不知為何,聽到這樣的內(nèi)容也提不起高昂的興致來,只是平淡地應(yīng)著:“哦,這我倒不知道?!?/p>
老邦說:“當(dāng)然了。你是圓桌騎士里最純潔的格拉海德嘛!哈哈,這樣的俗事怎么能讓你知道呢?”他看了看我的臉色,正容說:“其實這是老約翰的意思。他說九處里就只有你最年輕又有天資!所以九處的機密,可能的話都會避開你。以備有朝一日九處毀滅的時候,還能有一個人幸存下去。他那時就已經(jīng)料到了結(jié)局。老約翰 果然是寧可犧牲自己,也沒有暴露那張光盤?!彼駠u著,躺在黑暗里。我也在這個熱鬧的夜里,久久無語。
第二天,老邦領(lǐng)著我們?nèi)グ菀娏怂耐庾婺?。薩蘭姆部族中的“圣女”,一位已經(jīng)八十多歲的老婆婆。她的膚色比常年曝曬在烈日下的漁民們更黑,肌肉衰老,皮膚松弛。坐在一座狹小的帳篷里,一天到晚動都不動。只有一雙眼睛仍然保存了一絲當(dāng)年的神采。她見了金列科娃,精神一振,隨即嘆息了一聲,說:“可惜是個白種人?!?/p>
這句話是用英語說的,地道的倫敦腔,我們幾個都聽得懂。金列科娃微微一笑,說:“您老的外孫也是白種人啊!”
老婆婆說:“所以他不能做圣女,只能做 巴扎 ”。
我們都不知道巴扎是什么意思。想來應(yīng)該類似于族長。
老婆婆又嘆息說:“我已經(jīng)八十多歲了,恐怕活不了幾年了。到現(xiàn)在還沒有看到下一任的圣女,就是我死了,在海底也會不安。 賈塔 也會不安?!蔽覀冞B忙拿好話安慰她,金列科娃巧舌如簧,逗得老婆婆十分開心。
我趁機問:“婆婆,那么追回了寶石, 賈塔 也該安寧了?可是布魯和我們說,要在暗月的夜里用活人祭祀?”
老婆婆沉吟了一會,說:“是啊。祖上傳下來的規(guī)矩,就是這樣。雖然 賈塔 的眼淚找了回來,但畢竟已經(jīng)離開過, 賈塔 也會發(fā)怒!要平息她的怒氣,就只有這樣?!?/p>
我又問道:“那么如果寶石追不回來,會發(fā)生什么事?”
老婆婆低下頭,用本族土語說了一句話。我們都聽不懂,老邦和我們說,這是一個古老的詛咒。詛咒年代之久遠(yuǎn),甚至早于康姆查根島的歷史!而那詛咒的內(nèi)容,翻譯過來就是 天和海之間,將不會再有任何界限 。
金列科娃說道:“那么如果我們只是看一看呢?”老婆婆笑著說:“當(dāng)然可以,當(dāng)然可以。你們是使圣物回歸的恩人。只要不拿走,怎么看都沒關(guān)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