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月4日0時28分。
一輛白色轎車緩緩?fù)ㄟ^新馬兩國間的邊境檢查站。
臨出發(fā)之前下起了一場冬雨。車窗外,蕭疏的雨幕無聲潤濕著土地。偶有風(fēng)過,揚起大片大片紛然的水霧。邊境的檢查人員罩著雨衣彎著腰,向我們車窗內(nèi)打量。金列科娃慵懶地靠在我懷里,我則懶洋洋的,手指間夾著雪茄。老狗無精打采地伏在我們腳邊。駕駛座的阿奎斯面無表情,比任何人都更像職業(yè)司機兼保鏢,只有浩二坐在副駕駛位上,一臉不高興。
我裝扮的,是一位馬來西亞籍的“拿督”。金列科娃則扮演我的夫人。阿奎斯是司機兼保鏢,浩二只好不甘心地出演秘書。在馬來西亞和新加坡,華人勢力很大,許多“拿督”乃至部長級高官,都有華人出任。這些“拿督”通常也是富豪,所以他們的專車往來邊境之間是司空見慣的。我們的車輛、證件、牌照、服飾乃至坐姿,都是由金列科娃全盤負責的,足以以假亂真。何況在這樣的雨夜之下,邊檢本來就不情愿在一位拿督的車上浪費時間。他草草看了一下,揮揮手,我們就從容過關(guān)了。包括后備箱里的武器裝備和設(shè)備,也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了馬來西亞。
成功過了關(guān),大家雖然嘴上不說,氣氛卻明顯有些松動。我說:“離抵達目的地還有八個小時。大家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兩小時后我來替換阿奎斯?!?/p>
浩二說:“可不要算我,我不會開車的。”
這個小天才在一切體力項目上,都乏善可陳。但在某些方面,卻又不可或缺。我們本來就沒打算讓他開車。浩二聽了,很是高興。說:“啊,那我可以挨著金列科娃姐姐睡!”
金列科娃微微一笑,說:“一會我來替阿奎斯。馮,我累了你再來替我?!?/p>
浩二怏怏背過臉去。我也笑了笑,就把頭靠在背椅上,合上眼睛。隨著汽車一成不變的馬達轟鳴聲,漸漸睡了過去。
此前,我已經(jīng)將精心設(shè)計的計劃告知了他們。我的經(jīng)驗閱歷有限,這個計劃基本上是照搬了我在九處時參與的幾次行動計劃。到吉隆坡之后,立即兵分兩路。浩二和金列科娃,阿奎斯和我。因為浩二不諳身手,倘若一起行動,萬一遇到危險,連自保能力都沒有。所以他的任務(wù)是在外圍,隨時監(jiān)測動向,與我們保持聯(lián)系并且提供我們需要的一切數(shù)據(jù)。阿奎斯和我身手都不錯,又比較有實戰(zhàn)經(jīng)驗,我們負責在內(nèi)線親自護送。而金列科娃素質(zhì)全面,反應(yīng)敏銳,可以介于內(nèi)外線之間。一旦有事,還能作為增援力量。實際上以金列科娃的能力,她最好和我們一同進退。但這樣外圍就完全失去了縱深。如果我派阿奎斯和浩二一組,浩二估計立即會買機票回大阪。折中一下,這是我所能做出的最好計劃。圍繞著這個核心,具體的行動細則、時間順序、注意事項、應(yīng)急辦法等等,我也已經(jīng)向他們一一陳述。看得出他們還是很遵從我的安排。
但我心中卻始終有一股隱隱不安的情緒在徘徊,即使在我覺得事先準備已經(jīng)足夠周詳?shù)那疤嵯?。這令我連睡覺也不能十分安穩(wěn)。我坐在靠椅上沉沉睡去,感到自己的意識慢慢潛入了一個深邃的區(qū)域。在那個區(qū)域里滿眼都是漣漪一樣波動著的微光。我茫然無措地站在星海一樣的光點中,不辨時間,不辨方向。而直覺指引我向一個地方走過去,穿過重重光幕,我看到一個依稀的人影嵌在光點里。它慢慢轉(zhuǎn)過身來。它的脖頸上空無一物。手里卻捧著一顆頭顱!那人頭的長相和我一模一樣。它慢慢睜開眼睛,瞳孔卻是紅色的。它死死盯著我的眼睛,對我說:“你好!”
我驚嚇醒來!渾身都被冷汗浸濕。足足緩和了10秒鐘,才漸漸恢復(fù)意識。我仍然在飛快前進著的車里,而我的手還緊緊握著金列科娃的手。她正關(guān)切地看著我,同時另一只手放到唇邊,做了個“噓”的口型。前排的浩二耷拉著腦袋,似乎已經(jīng)睡了過去。阿奎斯則專心開車,也不知他是壓根沒注意,還是注意了卻沒有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