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這以前我從沒有相信過這世界上有鬼,科學(xué)的觀點(diǎn)也早就有過同樣的結(jié)論。但我無法解釋我看見的事實(shí)。如果那不是鬼,是有人裝的,她不可能消失得那么快。而且,她要嚇我干什么呢?
我堅信那就是鬼,而且不可能是人裝的。
我們步行重返隧道,包生勇敢地走在前頭,但一無所獲。我正要上車,忽然看見河灘邊上有一個灰白的人影時隱時現(xiàn)。我伸手指著那個方向,卻嗓子發(fā)濕,啞口無言,腳上也象灌了鉛,我對包生說,看。
但包生好象根本沒有聽見我的說話。
這個時候,我才緩過勁來,我奔向河邊。而那個灰白的人影,卻在迎接我的奔跑當(dāng)中煙霧般在我的視線中神奇地散去。我越跑越慢,后來停了下來。
辛店河真是奇怪,我想河底肯定是漏的,你看下了這么多天的雨,河里卻沒有盛進(jìn)多少雨水,卻象廢棄的沼澤地,東一堆西一堆散布著幾個水塘。聽說相反在旱季,這里卻會河水滔滔。我覺得那灰白的人影就在河底里面,她在河底的家里,一定堆滿了那種舊式的薰香。老太太薰了上萬年,自己也成了一抹香煙,身上才能飄散出那么濃濃的香煙。這種想法,讓我深信不疑。
你看見的東西有沒有頭。包生重新開動了汔車,他問我的時候好象有些驚慌。
我看了他一眼,亮光下他的頸根上顯出是襯衫的領(lǐng)頭,緊緊地圍在他的脖子上,而不是我剛才在隧道里看見的紗布。我這才舒了一口氣。頭肯定有,我說,但沒有臉,頭發(fā)和頸根之間是一塊麻布片。但我看見她在笑。
包生情緒好象一下子好轉(zhuǎn)起來了,他說,你一定看走眼了,你昨天沒睡好吧?
我看得很清楚。我說。
但那肯定不是無頭鬼。包生說,無頭鬼可厲害啦,碰見無頭鬼,死的人不是斷九根指頭,就是被撕掉半張頭皮,說是陰陽臉。你象史書記的父親,是村里的造反頭頭,剃陰陽頭的專家,文化大革命,不曉得給多少人剃過陰陽頭,他看見過無頭鬼。到他死的時候,不光頭皮被撕了半邊,面皮也撕了一半,就象鄉(xiāng)政府門衛(wèi)山狗的面孔一樣,那才慘啊。還有介民的阿哥,還有小崔的父親,他們碰到過無頭鬼,死的時候,卵泡被人割下來塞在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