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不時刮過一陣風,月亮和烏云交替,忽隱忽現(xiàn)。四周仿佛潛伏著什么,并讓人難以察覺地出沒著。
史建國說,我想來想去,你干脆到我們鄉(xiāng)里去算了。史建國這話是說給我父親聽的,這話在那些日子里他說了無數(shù)遍。四周很靜,可非但我父親不去接他的話,而且連玉清和李良,也好像根本沒有聽見他在說話。
史建國把香煙裝在煙嘴上,他吃香煙總用煙嘴,銜在嘴上,象舊社會的地主老財。他對我父親說,你現(xiàn)在這種樣子,還不如去接我的位置。先過渡一下,李良,你們說呢?
李良被史建國點了名,支支唔唔,但只是看了看我父親,不置可否的樣子。
玉清放下牌,象在思考什么,他朝我父親說,你還是到廟里去燒燒香吧,聽聽李爺說些什么。他的說法似不準確。辛店河新來了一個高人叫李爺,但他是道士,有道士的地方不能叫廟,可玉清卻叫我父親到廟里去。
秋蟲的鳴叫更顯出了夜的寧靜。起風了,風吹得我媽靈前的燭火四處亂晃,把人影子照在墻上不斷地拉長縮短,在天地間變換出各種稀奇古怪的形狀。
玉清說著說著就朝我媽看了一眼,話就停了下來。過了一會,他有些急促地說了一聲,我上廁所.人就出去了。
隔了一會兒,李良也站起身來,我上廁所,他說著也走了。
我聽出他們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象被冬天的寒風劃破了一樣倍顯散亂??涩F(xiàn)在還明明沒有到冬天呢。當時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個細節(jié),屋里就有廁所,他們到門外去干什么呢。
這時候,史建國夾著煙斗的手忽然停在了半空中。他睜大眼睛問我父親,什么聲音。我父親認真地聽了聽,果然室內(nèi)有一種紙張掀動的聲音,嘩啦,嘩啦,這聲音在深夜的停尸房內(nèi)響起,不免讓人毛骨悚然。
我父親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是旁邊幾張報紙在風中飄蕩。他起身關了窗戶,仍然在史建國對面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