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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捧三矢亞子嗣位 萌二心季父逼宮(4)

半截英雄 作者:汝河


第七日,唐時晉地風俗,后宮率百官命婦,到靈前哭祭。孟氏因連日來和克寧爭吵,心中積郁怨恨,遂和存顥、存實、存信等人的妻子商定,在靈堂靈機攪鬧。當日各位命婦穿白著孝,齊集靈堂,存孝之妻也到靈前,正要依序跪拜,卻被孟氏一把揪住波口罵道:“你這賤婦,有何資格和我等并列跪拜!你丈夫辜恩背主,被先王車裂處死,你還有何顏面來先王靈前哭祭!”存孝之妻道:“我夫蒙冤被害,先王九泉自知。我來代夫行孝,有何不可!”存信、存顥、存實的妻子同聲質(zhì)問:“你道你丈夫蒙冤受害,是受何人所害?你敢詆毀先王嗎?”存孝之妻道:“我夫為何人所害,路人皆知,還需我指名道姓嗎?”幾個女人爭吵著便撕打起來。存孝之妻人單勢孤,很快便被打得披頭散發(fā),鼻青臉腫,衣不遮體。有人飛報劉夫人得知。劉夫人來到靈堂,猶見孟氏諸人揎拳捋袖,肆虐不止。不禁怒喝:“住手!這是來哭靈嗎?分明是來滋事,成何體統(tǒng)!”回頭對隨行宮女說,“把這幾名悍婦,轟出靈堂!”劉夫人的隨身侍女個個身手矯捷,鷹拿燕雀一般,把那幾個波婦一把提拎起來,就要往外推。孟氏見狀挺身而出道:“且慢!我有話說!”劉夫人冷笑一聲道:“為老不尊,帶頭攪鬧靈堂,還有何話可說?”孟氏滿面飛紅,問道:“李存孝身犯叛逆大罪,被先王車裂處死。為什么還讓他的妻子來靈前哭祭?”劉夫人神色冷峻地說:“這是你該問的嗎?要想知道,回去問老五不就知道了嗎?死后也不讓先王安寧,無禮之極!叉出去!”孟氏還想分辯,眾侍女不容分說,把她們四人推出門外去了。

由于李存顥、李存實及其親信的煽惑,太原城中流言蜚語越來越多。潞州之圍日久未解,不少官兵擔心,李存勖年幼,難以支撐危局,軍心日以動蕩。甚至誤傳李克寧已經(jīng)接掌帥印,李存勖被囚禁王府。眾文武請求面見李存勖,以證真?zhèn)?。李存勖在靈前哀哀哭泣,不能馬上升帳。張承業(yè)見事態(tài)嚴重,到靈堂見李存勖說:“大孝首在不墜基業(yè),王非尋常百姓可比,哪能日日哭泣,不見百官。因今強敵壓境,太原城內(nèi)謠啄紛紜,稍有不慎,禍變馬上就會發(fā)生。請王子節(jié)哀,接見百僚,以止疑慮、息謠言?!?

李存勖接受建議,出見文武。先請李克寧上座,叩拜道:“亞子年幼,不通庶政,雖承先王遺命,恐怕難以服眾。叔父勛德具高,眾情推服。請叔王繼承王位,統(tǒng)領河東。俟兒有成,再聽叔父處分?!?

李克寧道:“汝為先王嫡親長子,先王遺命,屬在我兒,誰敢不尊?!”說罷起身,率領百僚跪拜。催請李存勖登上王位,接受朝賀。

李存勖手捧李克用臨終交給他的三支箭登上王位,對百官說道:“先王大業(yè)未竟遽爾殯天,臨終以三箭授我。使我滅寇仇,成大業(yè)。我自知德鮮才薄,全仗各位鼎力相助!”百官歡呼應諾。

接著說道:“王叔李克寧總攬軍政事務;王兄李存璋任晉陽軍城使,兼領馬步都虞侯,總管晉陽城防治安,糾察部伍風紀;王兄李存賢為右?guī)R使、武衛(wèi)大將軍負責王府宿衛(wèi)。其余諸將職銜依舊,各司其職。俟以后蕩平仇讎,論功行賞;瀆職僨事依律懲處。莫謂言之不予!”言畢,置箭于案,拜了三拜,然后登位,接受文武朝賀。賀罷,百僚各歸府第。

再說孟氏等人被劉夫人轟出王府,又羞又恨,一回到家里,便命人去召喚存顥、存實。二人托病在家,沒有去參加新王登位的朝賀。聽到孟氏召喚,便匆匆趕來。聽完孟氏講過在王府遭喝斥、被轟出的過程,存顥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你看,五王叔不聽良言相勸,五嬸馬上就嘗到’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的滋味了。要是五叔登了王位,劉王娘再不講情面,也不至于把五嬸轟出王府吧?何況刀柄在自己手里,主容易位,誰來轟誰尚未可知,哪能有這番羞辱?這恐怕是剛開了個頭,今后的日子怎樣過,五嬸可要早拿主意!”

“少說廢話,”孟氏聽得不耐煩起來,瞪著眼對李存顥吼道,“光賣后悔藥頂個屁用,快給老娘說說,如何出這口惡氣!”

“要出氣并不難,”李存顥笑著說,“但不知五嬸是只顧眼前痛快解氣,還是要永遠不再受氣?”

“眼前的惡氣要出,今后更不能再受氣!”孟氏咬著牙說。

“五嬸不怕亂子鬧大了?”李存顥狡猾地問。

“天大的窟窿由我來補,只要能解氣就行!”孟氏大包大攬,看樣子真的豁出去了。

“好!只要有五嬸這句話,侄兒有的是錦囊妙計。”李存顥不無自詡地說:“這一計,一箭雙雕,不僅能為五嬸永解心頭之恨,還能使五叔不再猶豫,取代亞子成為河東之主,讓五嬸鳳冠霞帔,登上王后的寶座!”

“真有這樣的妙計?說來聽聽!”孟氏不由高興起來,急不可待地問。

“法不傳六耳?!崩畲骖椛衩氐卣f。

孟氏對左右揮揮手說:“你們都退下吧,我和老九有要事商量?!弊笥疫B忙退下,李存實也站了起來。存顥忙說:“老十,你別走,離了你怎么行呢?”

眾人既退,李存顥掩上房門,悄聲對孟氏說:“此計名為’霸王硬上弓‘,又叫’拉女上花轎‘。嬸娘見過姑娘出嫁,總要羞羞答答,忸忸怩怩。及至被人攙上了花轎,也就不再惺惺做態(tài)了。我觀五叔并非心甘情愿把王位讓于亞子,只得礙于兄弟、叔侄的情面罷了。如果想辦法造成一種形勢,逼得他顧不得手足之情、骨肉之親,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他也就當仁不讓地登上王位了?!?

“怎樣才能造成這種形勢呢?”孟氏和李存實異口聲問道。

“眼下就有一個非常好地機會?!崩畲骖棽换挪幻φf出一個計畫來。孟氏和李存實齊聲叫“好”。三人又仔細合計了一些細節(jié)問題,然后命人分頭依計行事。

命婦們王府哭靈之后,過了三天就是魏國夫人陳氏削發(fā)出家擇定的日子。李存勖和劉、曹兩位夫人再三勸阻,難以挽留,只好任其前往。劉夫人決定要親自把她送到多福寺。張承業(yè)自小在唐官當太監(jiān),陳夫人在宮中當宮女,情誼自非一般,也要前去送行。李存勖命武衛(wèi)大將軍李存賢護駕前往,自己親送至宮門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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