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方說老費走到飲水機前去倒水，女同事也端著杯子過去，兩個人站在一起，倒完水的一抬頭，目光正對準即將倒水的，后者莞爾，前者就像被火鉗子夾了一樣。

再比方說女同事看完手里的報紙，走到正在看另外一份報紙的老費跟前，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敲敲桌子，“看完了嗎？我們換一份吧！”說著，又是莞爾。

這時不時的微笑讓老費看不進報紙，也不敢去倒水。但又總是裝出看報紙的樣子，并且希望自己常?？诳?，好有理由多倒幾次水。

總之非常之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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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表面波瀾不驚、底下驚濤駭浪的內(nèi)心戲，同處一室的其他人

又怎么會知情呢。經(jīng)過了一段時間的曖昧之后，終于到了圖窮匕首見的時刻。老費被邀請到女同事家去做客。

“我先生出差去了。”女同事莞爾，“他常常出差的。我做的飯沒人

吃，真可惜啊……”老費懷著荊軻刺秦的心態(tài)去了。女同事的家位于城市東部一個新建社區(qū)，敞亮的復式房，朝南的

大陽臺上種著郁郁蔥蔥的植物，掛著男主人的衣物。老費戰(zhàn)戰(zhàn)兢兢又憧憬不已地坐在沙發(fā)上，女主人在廚房里做飯，電視機置身事外，在放一部不知所謂的槍戰(zhàn)片?！俺渣c水果吧！”穿著水紅色連衣裙的女主人拿了兩個橘子過來。老費木訥地接過一個，剛要剝，“我來幫你……”女主人伸出手，

把橘子接了回去。兩只手在一推一讓之間碰到了一起。橘子是無辜的。當女主人坐上老費膝蓋的時候，他忽然覺得這樣不太好。但太晚

了。不太好的話，你又為什么會來呢？人常常無法面對內(nèi)心的拷問，

尤其是，你的腦袋在說不，而你的手卻在做著完全相反的動作。何況從女主人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味道，真的就像他想象中那樣好聞。雖然有過無數(shù)次“神交”與自我探索，老費還是像幾乎所有的男

青年一樣，對自己正式的第一次很不滿意。女同事瞇著眼睛躺在他身邊，露出很滿意的表情。老費覺得她在安慰他。他向來是一個即便被激情沖昏了頭腦也還會盡力帶著殘存的理性判斷事物的人。電話響了。

女主人接起電話，“哎——親愛的——”

不用問就知道是誰打來的。

“你吃過飯了嗎？……嗯，我還沒吃飯呢……就是說呀，我做的飯沒人吃，真可惜啊……”

老費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多余，還不如變成一只枕頭比較合適。

掛了電話，女主人恢復了之前的沉著，又跟老費講起丈夫有外遇的事。

“既然這樣……你為什么不……”老費小心翼翼地提出疑問，又怕對方激動地回應(yīng)：“好呀，我馬上跟他離婚，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