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前進

天色已不早，兵站的繁忙依舊在肅穆中持續(xù)。很奇怪，這么多人擠在一個狹小的區(qū)域卻聽不到半點聲音，大概是大戰(zhàn)前的寂靜吧。這里的山地跟連部駐地的地形不一樣，到處是挺拔陡峭的山峰，密林遮日，還是早春就蚊子滿天飛。也不知我能不能適應(yīng)這種環(huán)境，以前的訓練在這能不能派上用場？全連人馬坐在一起，默默等待運兵卡車到來，而我還在為沒有武器發(fā)愁。究竟該怎么辦？希望潦草寫下的這幾個字，不是我的最后遺言。

--柳青的日記

黑夜，無星無月。

夜幕下的群山與天空粘結(jié)在一處，也不知哪是天哪是地。

運兵車隊排成長龍在曲折蜿蜒的盤山公路上前進，越往前線方向，路越狹窄，全是從懸崖峭壁間開鑿出的簡易公路，崎嶇難行，稍有不慎就會跌入一側(cè)的萬丈深淵。

卡車駕駛室內(nèi)，柳青的面孔在前車尾燈的照射下呈現(xiàn)或明或暗的光影交疊，如果是平時，他應(yīng)該在睡眠中了，可這會兒雙眼睜得賊大，目光時不時落在汽車兵嚴肅的面頰上。

“老大哥，別看了，保證不會開到山澗里去?！逼嚤磺频糜行┬幕牛Y數(shù)還是顧及到了。因為步兵是直面敵人的，其他兵種用“老大哥”三字稱呼表示尊重，與被稱呼者的年齡無關(guān)。

柳青啞然失笑。他右側(cè)坐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乘客，干干瘦瘦，皮膚黝黑，穿著沒有肩章的軍裝，背挎包，也沒配槍，是開車時爬進駕駛室的，一進來就睡覺。柳青最初還以為是兄弟連隊的文書，后來看服裝又覺著是向?qū)?，一到目的地就下車的，否則沒道理能睡著。

柳青問汽車兵：“這位是誰？”

“應(yīng)該是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