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想過和你離婚……”

龍在阿寶哭聲戛然而止時說道。阿寶看著他，不可思議的目光，好像這是一句多么荒謬的話語。

“我對不起你，在你面前我永遠是個罪人。”龍突然跪在阿寶的面前，“給我時間，我會把事情處理好，最終是要把你和孩子們都搬到上海，你要明白，我不會和你離婚，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會離?！?/p>

“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會離嗎？你人在這里，心已經(jīng)離去，而且馬上連這具沒有心的身體也要一起離開?！?/p>

阿寶掙脫他的手，盡力平穩(wěn)地從沙發(fā)上站起身：

“去你的上海吧，我不攔你，你是自由的！”

當(dāng)她對他說出這句話時，她突然也有某種解脫感，她好像和他一起從令人狂亂的困境中解脫。

阿寶已經(jīng)沒有其他選擇，她只能答應(yīng)龍讓他再次離開家，重回上海，可能，從某種角度，可以看成是在他的脅迫下。是的，瘋狂和暴力之間又有什么區(qū)別？假如他被自己的絕望逼到瘋狂而做出……

阿寶沒有勇氣想象，那些畫面常常無法控制地出現(xiàn)在她眼前，它們讓阿寶冷汗直流，雙手捧頭十指深深扣進頭發(fā)，企圖把這些想象從腦中扯掉，就像把膠卷從相機里扯出來。

那天黃昏，李秀鳳帶著阿囡從公共游泳池回來也順便把源源接回，龍正在廚房煮飯，而阿寶則躺在床上已經(jīng)熟睡，一種近乎昏迷的睡眠。夜晚餐桌上擺滿菜肴時，龍來喚醒阿寶，那時她好像已心如止水，她順從地起身，漱了口便坐到飯桌前。

“龍要回上海處理一些事?！?/p>

阿寶平和地告知婆婆。

李秀鳳吃驚，看看阿寶又去看龍。

“有必要嗎？”

她問龍，聲音雖然輕柔但透著責(zé)問。

“我們已經(jīng)討論過了，覺得有必要?！?/p>

阿寶搶在龍之前回答。李秀鳳點點頭，她銳利地瞥了龍一眼。

“快去快回，阿寶還有三個月就生了。”

“媽，生孩子這件事做丈夫的幫不上忙?！?/p>

“但他可以在精神上支持你?！?/p>

阿寶一笑，淚花好像模糊的玻璃即刻罩住她的目光，她趕快起身去廚房兜了一圈，打開水龍頭把這張洗了又洗的臉再洗一遍。

回到餐桌，龍的目光有了感激，到臥室后他拉住阿寶的手說：

“阿寶，我一輩子只欠一個人，那就是你?！?/p>

阿寶的手從他的手里抽出來，說：

“不是我，是你母親，我們不過是相處了一場，但是她為你付出半生心血?！?/p>

龍的臉陰下來，聲音又變得冷漠。

“正因為不想讓她失望，我才……卷入了這么多的麻煩，本來……事情會簡單得多！”

“不懂你的話！”

阿寶又煩躁起來，一如當(dāng)下龍閃爍其詞。

龍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