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躺下,閉上眼睛,卻沒了睡意,他好像還在耳邊對她說,映潔,跟我走。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到水聲,這個深夜里,連思維都不是自己的,她又想起了那次帶著探險性質(zhì)的出游,最怕的,也是最悸動的,每次回憶起來心情都是復(fù)雜的,尤其是最后走在橋上的那段路,充滿驚險也讓人心間一暖……
他在前面,她跟在后面。
那座橋其實就是被繩索連接的幾塊木板,木板縫隙的寬闊程度足夠?qū)蛳掳挡氐臎坝勘M收眼底,假如失足,恐怕連個尸首都找不到,她每邁出一步,都仿佛看到了閃進(jìn)旋渦里的驚恐的臉,被瞬間淹沒,幸好那只握著她的大手總是緊了又緊,鎮(zhèn)定而有力,好像所有的慌張和恐懼都直接傳遞到了他的心里,一種微妙的感覺悄然滋生。他輕輕地提醒,慢點,別著急,別往下看。
她對他是感激的,可對岸那些另有深意的目光卻是不敢正視的,現(xiàn)實如一盆冷水將她渾身冰透……如果這段路永遠(yuǎn)沒有盡頭,那該多好。
月光從窗子射進(jìn)來,她真希望它可以無限地擴(kuò)散、放大,將整個世界照得通明,夜里的人容易胡思亂想,也許只有天亮,頭頂上方才會有短暫的晴朗。
有人說婚姻就像行駛在海上的輪船,即使是最好的舵手也不能保證自己永遠(yuǎn)不觸礁。她相信,因為她也即將在這茫茫的大海里迷失方向。她害怕做夢,夢里是反復(fù)的折磨,夢醒后是無盡的恐慌。現(xiàn)在她的面前,也隱藏著一座冰礁,隨著不斷涌動的暗流漸漸浮出水面,既不能繞行亦無法逾越……
4
電梯門關(guān)了又開,開了又關(guān)。
按著按鈕的是一個穿著深色風(fēng)衣背著電腦包的年輕男人,當(dāng)他看到擠在狹窄空間最前面的許映潔,微微一怔,又客氣地說了句抱歉。兩個人目光碰到一起又不約而同地移開。
電梯便在上班人群的牢騷滿腹聲中緩緩上升。
他不會跟她乘同一座電梯,只要她出現(xiàn),他都會很有耐心地等,近來都是如此,他絕不會和她同時出現(xiàn)在辦公室門口,她會明白,他從不想給她制造難堪,這在很多人看來,又是另一種“巧合”。上班就是這個點,電梯就那么兩間,碰到是常有的事,碰不到才不正常。
可是他們就是碰不到。
這是楊遠(yuǎn)出差回來上班的第一天,他直接走向了安全出口。寂靜的樓道內(nèi),腳步沉重,動作緩慢,后來干脆坐在了樓道的臺階上……
半個小時后他才出現(xiàn)在公司門口。進(jìn)門時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和在一樓電梯的“冷遇”不同,他受到前所未有的熱情擁戴。他微笑著跟大家打著招呼,從包里掏出幾個顏色不一的精致盒子,遞給袁佳,眼角的余光卻有意無意地尋找著。各式各樣的糖果、巧克力如仙女散花般在辦公室上空綻放,有人笑著起身道謝,可是唯獨沒有她的影子。
“她在經(jīng)理那兒?!痹焉衩匾恍?,這個總是打扮時髦的女孩不知不覺中成為他的“通信員”。
楊遠(yuǎn)回辦公室時,正好撞見許映潔低頭出來。兩人擦肩而過。
周桐則鐵青著臉一本正經(jīng)地坐在那里,氣還沒有消,看到楊遠(yuǎn),稍顯詫異:“你回來了?不是說好明天才回來嗎?”接著沖著某人遠(yuǎn)去的背影,眉毛舒緩開,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不會是有什么人……讓你惦記著睡不著覺吧?”
這間辦公室其實是楊遠(yuǎn)的,周桐那間在他的對門,但是平時為了溝通方便,周桐經(jīng)常是長期“駐扎”在這里的,簽字,審批,交代業(yè)務(wù),連電腦也挪到了楊遠(yuǎn)的對桌,反正他白天在公司的時候不多。而他那間辦公室倒成了休息室。周桐站起來將門關(guān)上,又坐在他的對面,收起了一本正經(jīng)的架勢,開始調(diào)侃:“不問問我因為什么事而訓(xùn)她,我看你蠻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