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與誓言的區(qū)別在于，一個是聽的人當真了，一個是說的人當真了。

01

何維兩個晚上沒回家睡覺，也沒給蘇亦晴打個電話。蘇亦晴打電話給何維，他接，說公司里正在搞質(zhì)量認證，太忙，他說：“如果你一個人太悶了，就回家住住，也陪陪兩個老人家！”

電話掛了，蘇亦晴卻一直攥著話筒，她想起姜虹的一句話：男人說謊都不會，說忙，忙個屁，明明是衛(wèi)生護墊那么大的公司，怎么可能突然有加長超厚夜用型才有的工作流量？

何維一會兒冷一會兒熱，讓人捉摸不透，甚至有些時候，他的冷嘲熱諷讓蘇亦晴有苦說不出。

蘇亦朗來家里那天，何維恰好回來。蘇亦晴暗中松了口氣，心想有蘇亦朗在，兩個人不至于那么尷尬。

三個人坐在客廳里看電視，蘇亦朗說：“姐，哪天我請你們吃頓飯吧，江邊有家小館子，周圍荷塘，環(huán)境特別好！”

蘇亦晴無可無不可地答應了，然后看何維，說：“等哪天你姐夫有空的！”何維一遍遍拿著遙控器調(diào)臺，他說：“我可沒你們那份閑心，我一天天在外面看領導的臉子，回來看你姐的臉子，我怎么活都不知道呢！”

說完，把遙控器往茶幾上一扔，轉身進了書房。

蘇亦朗莫名其妙地瞅了老姐一眼，蘇亦晴扯出一點笑容：“別理他，他心情不好！”這樣說完，自己倒虛弱無力似的，蘇亦朗壓低聲音問：“姐，你們倆……”

“我們沒事……你姐夫對我很好！什么都不讓我干！”蘇亦晴說得挺大聲，那些聲音像一聲薄霧落進空氣里，很快散去。

書房里的燈沒亮，中央八套的《道德觀察》節(jié)目里一個憤怒的男人輕輕一推，滿頭白發(fā)瘦小的母親便像一片枯葉一樣倒在了院子里，不過是為了每個月八塊錢的生活費。一個母親可以養(yǎng)八個兒子，八個兒子養(yǎng)不了一個八十歲的母親。想到自己的父母，蘇亦晴也覺得自己是不孝的。出了事以后，光顧著自己在痛苦里，忘記了跟她一樣痛苦，甚至是自責到痛不欲生的老父親。

問蘇亦朗父母怎么樣，蘇亦朗說老爸整天也不出屋，老媽很像祥林嫂，見了人就一遍一遍說，如果不讓蘇之簡去拿雞精就好了，就不會出這事兒了。蘇亦朗說：“姐，你要好好的，其實爸媽都特別惦記著你，但他們又不想來打擾你……你知道出了這事兒……”蘇亦晴的眼淚一滴一滴落下去，她揚了揚臉，說：“我過兩天就回家，告訴爸媽我沒事兒。是翔翔自己福分淺，他長這么大，我們都盡力愛他，給他幸福，這就夠了……”

蘇亦朗陪著姐姐枯坐了一會兒，說要回去了。蘇亦晴叮囑弟弟這段時間多回家陪陪爸媽，自己這種狀態(tài)怕回去讓父母看了難過。她說：“小朗，現(xiàn)在咱家能指上的就是你了！”

走到門外，蘇亦朗壓低聲音問姐姐：“你們吵架了嗎？他怎么……”

蘇亦晴搖了搖頭，說：“回去別跟爸媽亂說，就說我們很好，什么事兒都沒有！”蘇亦朗點了點頭，走三步回頭再看看蘇亦晴，說：“姐，有什么事，別自己撐著。越是最難的時候，越是要家人朋友！”

蘇亦晴的眼里又蓄了一汪淚水。小朗好像一下子就長大了。

蘇亦朗走后，蘇亦晴進了何維的書房，她想跟他談談。翔翔走后，兩個人一直沒有很好地說說話。

何維一直睡在客廳的沙發(fā)上，蘇亦晴叫他進臥室去睡，他說自己睡不好，怕影響蘇亦晴。蘇亦晴明明白白能感受到兩人之間有了隔膜，但是什么呢，她說不清。她知道何維難過，像自己一樣難過，可是傷心難過的兩個人不應該緊緊偎依在一起嗎？他們是翔翔最親的兩個人，他們都愛翔翔，哪怕手握手說說翔翔那些可愛的往事，也能消解些心里的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