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大消息

我心頭顫抖，像可憐的枯葉飄零。

夢見眾星球轉(zhuǎn)呀轉(zhuǎn)。

星辰蜂擁而至，擠壓到我的窗前。

睡眠中我不停回旋。

我的臥床是我星球家園。

——馬溫·默瑟

紐約州，紐約市，哈萊姆區(qū)哈萊姆區(qū)，美國黑人音樂興起地之一。第153小學(xué)，五年級。（1981）

第1章

超越數(shù)

小飛蟲，

整個夏天，你在嬉戲

無意之間

被我隨手拂去。

難道我

不也像你一樣，是一只飛蟲？

難道藝術(shù)

不也像我一樣，是一個活人？

我盡情跳舞

盡情痛飲、盡情歌唱，

冥冥之中盲目的手

抹掉我飛翔的翅膀。

——威廉·布雷克

1757—1827，英國畫家與詩人，作品寓意神秘、浪漫、虛幻，被稱為想象力先知和實踐的記錄者。

《體驗歌曲集》，“飛蟲”第1～3節(jié)（1795）。

依照人們通常的判斷：這樣規(guī)模的一個世界根本不可能是按照某種意圖構(gòu)造出來的。然而它如此奇妙、如此復(fù)雜，又如此清晰地體現(xiàn)著某種捉摸不透的意圖，執(zhí)意要表達(dá)一種想法。它沿著那藍(lán)白色偉大的恒星跨越極點的軌道不停地運(yùn)行，就像是一個巨大無比、并不完美的多面體，上面鑲嵌著千千萬萬個大碗形狀的附著物。每一個大碗都瞄準(zhǔn)天空中特定的方位，盯著所有的星座。這個多面體形狀的世界世世代代歲歲年年一直都在執(zhí)行神秘不可思議的使命，非常有忍耐性，能耐心等待下去，等待到永遠(yuǎn)。

當(dāng)她被拉出來的時候，她根本就不哭。緊蹙著小小的娥眉，隨后睜大眼睛，看著明亮的光線，看著外面包裹著白色和綠色的形影在活動，產(chǎn)婦就躺在她下面的手術(shù)臺上。各種各樣似乎熟悉的聲音沖刷和滌蕩著她，她的臉上顯出新生兒特有的驚異表情——也許對一切都大惑不解。

當(dāng)她只有兩歲的時候，她能把手高高地舉過頭頂，非常甜美和嬌嫩地說：“大大，抱抱。”父親的朋友很驚訝，覺得這個嬰兒優(yōu)雅懂禮貌。“不是懂禮貌，”她父親說，“以前她想讓人抱起來的時候，總是大聲尖叫。有一次我跟她說，‘愛麗，不要喊叫，說′大大，抱抱′就行了?！『⒆油β斆?。寶蛋，是不是？”

她被抱起來，舉到令人眩暈的高度，坐在她父親的肩膀上，拽住他稀疏的頭發(fā)。這里高高在上，風(fēng)光無限，比在大腿組成的叢林之間爬行安全多了。那里有可能被踩在腳下，有可能丟失?，F(xiàn)在她抓得緊緊的。

離開猴群之后，轉(zhuǎn)過一個彎，看到一只個高、腿細(xì)、伸著長脖子、帶有板塊狀花紋的動物，它頭上長著兩只短短的小犄角。他父親說，“這些家伙脖子太長了，它們想說話，可是發(fā)不出聲音來?！钡弥鼈兩鷣砭统聊徽Z，小女孩真為這些可憐的動物難過?？墒且矠樗鼈兡軌虻靡陨娑械叫疫\(yùn)，畢竟，聽到這樣一樁奇怪的事還是一種愉快。

“大點聲，愛麗?！彼赣H悄聲細(xì)語地鼓勵她。在這熟悉的聲音里蘊(yùn)含著輕快的節(jié)奏?！白x出聲來。”她的姨媽簡直不相信，三歲的小愛麗，竟然會閱讀。阿姨證實，她能記住幼稚園在哪個樓層。在一個清明亮麗的三月天，她們在高檔商品街上游逛，停在一個櫥窗前面。里面陳列的一顆紅葡萄酒色的寶石在陽光下閃耀。小愛麗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讀出聲來，“寶——石——裝——飾。”

她覺得就像犯了什么錯誤一樣，悄悄地鉆進(jìn)了雜物間。她記得老式的摩托羅拉收音機(jī)放在貨架的什么地方。那個收音機(jī)又大又重，她把它抱在胸前，幾乎掉在地上。收音機(jī)的背板上，標(biāo)明“危險，請勿拆卸”?？墒撬?，只要不插上電源，就沒有危險。她抿著嘴唇、繃緊舌頭，擰下螺絲，打開后蓋。她本以為，有微小型的管弦樂隊，有超級小矮人播音員，平時在里面安靜地過著他們的小日子，一旦往復(fù)開關(guān)撥到“開通”的位置，他們就出來表演，可是奇怪，他們并不住在里面。看到的只是一些精致漂亮的小玻璃管，像一個個小燈泡。有的就像她在書上看到過的莫斯科教堂照片上的圓頂。底板的插腳設(shè)計得正好能方便恰當(dāng)?shù)匮b配到承插口上。后蓋已經(jīng)取下，開關(guān)撥到“開通”位置，她把電源插頭接到附近墻上的電源插口。如果不去觸摸它，如果不靠近它，怎么能傷害著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