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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節(jié):我是不是你最疼愛的人(40)

我是不是你最疼愛的人 作者:陳彤


那個男的是我,19歲;那個女的是朱芳華,17歲。我們說過的那些話,在風(fēng)中,在雨中,在黃昏的校園,在空無一人的操場,沒有留下一絲痕跡。我們都說過什么?我記得我們是談過理想的,也是談過人生的,雖然那些傻話大部分都被我忘記了,但是我記住了她曾經(jīng)跟我說過的她永遠也不可能實現(xiàn)的兩個夢想——第一個夢想是做一個黑幫大姐大那樣的人物;第二個夢想是成為黑幫老大的“馬子”。她的第二個夢想給了我很大的壓力,為了接近她的“夢中情人”,我在那一年特意選修了摔跤,而她,則令人難以置信地選修了跆拳道。她瘦瘦小小,楊柳細腰,練得身上常常青一塊紫一塊。她氣勢洶洶,殺氣騰騰,以為自己是紅顏殺手,其實最多就是一卡通“射雕”。

我們是有過快樂時光的。

學(xué)校離圓明園不遠,曾經(jīng)有一陣,我們常常到那兒去,找一塊空地切磋“武藝”。冬天,圓明園沒什么人。我們都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像兩只大企鵝。比賽規(guī)則是朱芳華定的,她可以使用任何方式進攻,因為她的專業(yè)是跆拳道,所以拳打腳踢怎么都可以,但我因為學(xué)的是摔跤,所以除了抱住她把她摔倒以外,其他一切動作都是犯規(guī)。

盡管沒有觀眾,但是朱芳華善于把氣氛搞得極其熱烈,她首先用樹枝在地上畫一個圈,當(dāng)作場地,然后我們雙雙退到場外15米處,排成一字縱隊,她在前面我在后面,接著,她嘴上喊一聲“現(xiàn)在請運動員入場”,之后立刻舉起雙臂,跑進場地,仿佛有成千上百人歡呼她似的,特像回事地向所有方向招手致意,精神飽滿神采奕奕。我這個時候依然站在場外,擔(dān)任現(xiàn)場解說的任務(wù)。我得說:“剛才出場的是索命鴛鴦朱十三娘,這是她的第十場衛(wèi)冕冠軍賽?!钡人L(fēng)光夠了,站到一邊,我略為羞澀地舉起一側(cè)手臂,跑進場內(nèi),做場外解說的朱芳華這個時候往往會信口胡謅幾句:“現(xiàn)在出場的是螳臂擋車許大麻子,觀眾在喝倒彩,‘下去波’的呼聲不絕于耳?!痹偃缓?,往往是我還沒站穩(wěn),她就窮兇極惡地撲過來,還真別說,有模有樣,有點俠女十三妹的范兒。只見她左一個餓虎撲食,右一個黑虎掏心,兩只胳臂跟吒咤腳上踩的風(fēng)火輪似的,呼啦啦的,嘴上還不閑著,不停地說:“不許用拳頭,你犯規(guī)了,扣十分”;“好,踢中對手膝蓋,加十分”;“打中對方肘關(guān)節(jié),得分!”反正得分加分都是她,眼看她越戰(zhàn)越勇手腳并用,我瞅準(zhǔn)工夫,一把將她凌空托起,就地旋轉(zhuǎn),這個時候,四周就會響起她的大呼小叫,好像毛片中的高潮,方圓十公里的烏鴉都被驚得振翅高飛,空氣中到處是翅膀的聲音和“呱呱呱”的老鴉叫。

“說,服不服?要不給你扔出去了!”我高度亢奮,仿佛自己是一個力大無邊的圣斗士。

“不要啊,不要??!”朱芳華叫得像只發(fā)情的小野貓,聲情并茂天衣無縫。

我聽了她的求饒,更要多轉(zhuǎn)幾圈,以尋求更大的刺激?,F(xiàn)在回憶起來,好奇怪,為什么冬季的圓明園沒有一個人?我想朱芳華那種摻雜著高度興奮、無比夸張的求饒聲至少能傳出好幾十里,怎么沒有人跑過來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任憑我們在那些冬季的午后盡情揮灑我們的青蔥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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