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說您不應該來問我您老婆在哪兒?!?/p>
胡高聽我這話,就像放下一顆懸著的心似的。他穿著牛仔褲、T恤衫,外罩一件休閑夾克,外型英俊,屬于給人優(yōu)秀第一印象的那類人。他沉默了幾分鐘,順手從兜里掏出香煙,做出要遞過來一根的姿勢。我趕緊讓他打?。骸皩Σ黄?,我們這里不許抽煙?!?/p>
“是不許我抽煙吧?”胡高并不缺乏幽默,不過我覺得他的幽默用的不是地方,畢竟這兒是我的地盤。
“我不是來跟你找茬的,我找芳華找了兩天三夜,從星期五晚上開始找到今天早上,能去的地方都去了,后來我想她可能來找過你,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她的親人并不多,尤其在她身患絕癥以后?!焙咄耆珶o視我的“戒煙令”,一邊自顧自地抽起煙,一邊對我說了上面這些話。
“她得了絕癥?”我如同晴天霹靂。
“對。大夫說如果她不做化療,最長只有半年時間?!?/p>
電話響了,是翠西。“查爾斯在2號線上。”
“對不起,翠西。我有事?!?/p>
電話剛掛斷,翠西又打過來:“查爾斯真的在2號線上,他有急事?!?/p>
“告訴他我現在不在座位上?!?/p>
再掛斷,手機又響起來。實在躲不過去,我接了電話。無聊,這個查爾斯不過是下午要從香港飛過來,問我北京天氣怎么樣。我在電話里跟他嚷嚷:“喂,我什么時候成了公司的氣象顧問?”
“不是啦,我要和美利莎一起過來,她要我問問北京的氣候怎樣,女孩子要根據天氣穿衣服的啦?!?/p>
如果我有時間或者有心情,我一定跟查爾斯在電話里多說兩句,但是現在胡高坐在我對面,而且朱芳華還得了絕癥。
我掛斷電話,從抽屜里拿出一包香煙。對面伸過來一只打火機,ZIPPO的牌子。
“你需要我做什么?”我穩(wěn)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媽的,我真是不爭氣,這么快就妥協。
“我知道你一定知道芳華在哪里?!?/p>
“為什么?”
“如果你不知道芳華在哪里,你一定不是現在這樣的表現?!焙呖梢宰鎏毓?。
我不置可否,我說過,在法庭上,當情況對你不利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保持沉默”。
“你有權保持沉默。不過,你要知道,她只有半年的生命,甚至更短。你自己想吧。見到芳華告訴她,要她珍惜生命,不要放棄。她應該學會為自己活了,雖然她一直都在宣揚自己是在為自己活。”胡高把煙熄了,留下一張自己的名片,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