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浴室的門居然是完全敞開的!
朱芳華泡在浴缸里,新?lián)Q的浴簾像一方童話中的星空,溫暖而有質(zhì)感。童話中的公主,動作輕柔地撥開浴簾,我看到她伏在浴缸邊緣,像一條只露出肩膀的美人魚,空氣中彌漫著迷人的香氣。
“我給你掛在門后,你自己起來拿吧?!蔽疑爝M一只胳膊往門后一面掛浴袍,一面順手就想把門帶上。
“別關門,我討厭被關在小黑屋里。”屋里沒有電,惟一的光源是廳里的那只沙拉碗,那只透明的飄著花瓣和香蠟的沙拉碗。
“你不會說要我給你穿上吧?”
“如果我說了,你會照辦嗎?”
黑暗仿佛和芳華有默契,我雖然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是我能聽到她的聲音,那之中似乎有深深的懇求,這種懇求讓我不能拒絕。我了解芳華,她的確是一個怕黑的女人,在十年前就是,她害怕一個人走夜路,害怕在雨夜一個人睡覺。記得有一次我們大吵一架,她一個人沖進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只過了一會兒,她就像只貓似的溜了回來,坐在房間的一個角落里抽抽嗒嗒哭天抹淚。我過去問她,她一頭扎到我懷里,一面捶打我一面哭,泣不成聲地說:“我怕黑?!卑?,她曾經(jīng)是那么一個小可憐兒。
我走過去,蹲在浴缸邊上。
黑夜給了我們黑色的眼睛。
我和她對視了一分鐘,我真的有一種想吻她的沖動,此時此刻。
就在這一觸即發(fā)的危情時刻,我的手機莫名其妙地響起來。幾乎出于一種本能,我一把將浴袍塞到她手里,腳不點地地奔了出去。
“老公,你這兩天怎么都不在家?”是溫秀玉的長途。
“哦,昨天和小西玩到半夜,回來就把電話關了。你,沒什么事吧?”
“沒什么事,你還沒上網(wǎng)吧?”
“怎么了?”
“我給你發(fā)了幾張照片,是咱兒子的?!?/p>
“我回去就收。”
“我想給他起個英文名字,你說叫什么好?是彼特還是約翰?”
“都不好,太一般了?!?/p>
“那你給起一個。”
“為什么要起英文名?”
“老公,這是在加拿大?!?/p>
“那你起英文名了嗎?”
“我們語言學校的老師給我起了一個?!?/p>
“別告訴我叫MARY(瑪麗)?!?/p>
“哈哈,叫BLOOD-MARY(血腥瑪麗)?!?/p>
“你們老師是個殺人狂?”
“開玩笑的,我們老師給我起的名字叫ROSE MARY(玫瑰瑪麗或迷迭香),你覺得怎么樣?”
“像酒的名字?!?/p>
“就是酒的名字。我們老師說好的女人對于男人來說就像不可多得的美酒,會讓男人沉醉其中。”
“你們老師是男的還是女的?”
“女的啦,是個老太太?!?/p>
“哦,那你也回贈她一個中文名?!?/p>
“叫什么?”
“小二?!?/p>
“什么什么?”
我忽然意識到溫秀玉未必知道“小二”就是一種小包裝的二鍋頭,一般只有酒鬼才會喝,而且一般只有北京的小酒館才會提供這種兩塊錢一瓶的“賤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