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見一目五先生走遠(yuǎn)了,這才走出糯米圈,推開門走進(jìn)文撒子的臥室。我緊隨其后,生怕一目五先生殺個回馬槍,時不時回頭看。
“你們居然敢回來?老子拼了!”文撒子見我跟爺爺進(jìn)來,立即舉起一只鞋子砸過來。
我和爺爺慌忙躲過文撒子的臭鞋。幸虧他的眼神不好,鞋子沒有砸中我們。
“是我嘞!”爺爺喝道,“瞎扔什么!他們走遠(yuǎn)了?!?/p>
文撒子的眼珠轉(zhuǎn)了幾圈,也不知道他在往哪里看:“原來是馬師傅哦。哎呀哎呀,沒打著你吧?剛才一目五先生要吸我的氣呢!嚇?biāo)牢伊?!哎喲哎喲,我這心窩里跳得厲害呢!咦,我的鞋子呢?我的鞋哪里去了?”
我捏著鼻子撿起他的鞋,扔在他的腳下。他彎下腰在地上摸了一圈,終于抓到了他的臭氣烘烘的黃布膠鞋。
“剛才我在做夢,不知道四個瞎子和一個獨(dú)眼圍著我要吸氣呢?!蔽娜鲎佣叨哙锣碌卮┢鹦?,面露慶幸,“幸虧蚊子把我咬醒了。不然我再也醒不了啦!多虧了那只蚊子。哎喲哎喲,我還把那只蚊子拍死了呢。它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哪。”
他在床單上一摸,摸到了那根松針。
這時,門外響起了腳步聲。不,那不是腳步聲,而是木棍敲擊地面的聲音,一下一下,跟人走路的節(jié)奏一樣,由遠(yuǎn)及近。爺爺?shù)难劬镱D時冒出了警覺的光芒。難道正是我所擔(dān)心的那樣,一目五先生回來了?可是一目五先生沒有這樣的腳步聲……
37.
“馬師傅在嗎?”外面的“腳步聲”在門口停住了,并沒有像我們想象的那樣直接破門而入。那個聲音蒼老而悠長,聽到的時候感覺耳朵里一陣涼意,仿佛誰在耳邊吹進(jìn)了冷氣。
文撒子兩腿一軟,差點(diǎn)兒重新趴回到床上。幸虧爺爺在旁邊扶住了他的手。
“馬師傅在嗎?”外面又問了,然后補(bǔ)充道,“如果不是他給我做過靈屋,我是不會來打擾您的?!?/p>
我們?nèi)齻€立刻都愣了。它的話是什么意思?
“你是做靈屋的老頭子叫你來見我的?”爺爺正要說話,文撒子卻搶在前面問道。他剛問完,立刻縮回到爺爺?shù)谋澈?,害怕得像只見了貓的老鼠?/p>
“你們這里還有幾個做靈屋的?”帶著涼意的聲音說,“叫我來的那個人就是前幾天去世的那個老頭子,你們說的是他嗎?”
我立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做靈屋的老頭子剛死,他怎么會叫人來?難道他叫來的不是人而是鬼?他叫鬼來干什么?不過,它的聲音雖可怕,但是既然是做靈屋的老頭子叫來的,那就不會是什么不好的事情。這樣一想,我又給自己壯了壯膽。
爺爺簡單地說了句:“進(jìn)來吧。”
“你,你居然叫它進(jìn)來?”文撒子畏畏縮縮。
“沒事的,既然是老頭子叫來的,就不會是來害我們的?!睜敔攲捨康?。可是文撒子的臉還是嚇得煞白,他慌忙回身去抓了一把剪刀在手里。
門“吱呀”一聲開了,然后木棍敲擊地面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篤篤篤……
它進(jìn)來了。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它的長相實在是太丑了。眉毛鼻子眼睛和嘴都擠到了一起,總共沒占臉的三分之一,臉的其他地方顯得空洞無物。而那對耳朵的耳垂顯得太長,像腫瘤一樣吊到了肩上。再看看它的手,手臂長得出奇,巴掌比常人的三倍還大,如芭蕉扇一般。而腳的長度不及常人的十分之一。所以它不知從哪里弄來了兩個破爛的拐杖,手臂搭在拐杖上也就算了,腳也踩在拐杖的橫木上。這樣一來,不知道該說它手里的是拐杖還是高蹺了。難怪剛剛走來時發(fā)出“篤篤篤”的敲擊聲。
“你把剪刀放回去,好嗎?”它剛進(jìn)來就毫不客氣地對文撒子說。
文撒子被它這么一說,反倒更加死死地捏住手里的剪刀。
“我怕鋒利的東西。”它說。
文撒子看了看爺爺,爺爺點(diǎn)點(diǎn)頭。床邊有個桌子,文撒子緩緩拉開桌子的抽屜,把剪刀放了進(jìn)去,然后合上了抽屜。
“我聽做靈屋的老頭子說您受了嚴(yán)重的反噬作用,打針吃藥都治不了,所以委托我來替您看看?!彼f,“我活著的時候是很厲害的醫(yī)生,死后會偶爾給一些得病的鬼治病。”它一說話,屋里的空氣立刻就冷了起來。我能看見它嘴里的冷氣隨著嘴巴的一張一合散出,像是口里含著一塊冰。
“他在那邊還好嗎?”爺爺指的是做靈屋的老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