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這是美洲豹的" 杰作",因為叢林里沒有其他動物可以奈何兇殘的野豬。頓時,我緊張起來,東瞧瞧西望望,真怕野獸就藏在周圍。過了一會兒,鎮(zhèn)靜下來,我安慰自己:野豬的命運肯定不會降臨到自己頭上。顧不得等雨停下來,也沒心思再找猴子,我拎著野豬的頭骨,以最快的速度下了山。
后來,我將野豬的兩只上獠牙取下,制成兩個胸墜,一個留給自己,另一個送給了在印度尼西亞叢林里研究紅猩猩的法國朋友。因為據(jù)印第安人講,野豬的獠牙有驅(qū)趕毒蛇的作用。其實,我本人未必相信這種說法,只是覺得好玩罷了。
還有一回,那時正值法國科研部長助理一行來生態(tài)站考察,吃過早飯,我照舊到森林里工作。沿著熟悉的路,急匆匆地向前走,忽然聞到一股前所未聞的強烈氣味。我仔細搜索,發(fā)現(xiàn)在小溪邊有一大攤血。奔過去一看,地上到處是清晰的美洲豹腳印,稍遠處還有一大塊犰狳背部的甲片。
很顯然,可能就在一兩個小時甚至幾十分鐘前,美洲豹在這里吃掉了一只犰狳。突然間,我想到美洲豹會不會是因為聽到我的腳步聲而躲起來了。
于是,我沒有碰犰狳的殘骸而是謹慎地退離現(xiàn)場,以免美洲豹因惱怒自己動了它的口中餐而襲擊我。離開現(xiàn)場幾十米遠,對周圍進行了一番仔細的觀察,發(fā)現(xiàn)美洲豹的確不在了,我便將犰狳的背殼搬回了大本營。那時,來訪者正要進叢林探險,見到犰狳的尸骨,再聽我一番描述,立刻有兩位表示不去了。
說心里話,與猛獸捉迷藏沒有嚇住我,不過生態(tài)站里的確有人曾經(jīng)被美洲豹嚇壞了,那是一位年輕的法國女學生。
瑪?shù)贍柕率欠▏叩葞煼秾W校的博士生,長得小巧玲瓏,在生態(tài)站研究鳥類的集團活動。傍晚,她跟隨鳥群到它們過夜的地點,次日清晨再去那里等候它們開始一天的活動。一個清晨,她如期赴約,快到地方了,隱約發(fā)現(xiàn)一只龐然大物橫在路當中。迷迷糊糊地,她將頭燈慢慢聚焦,再定睛一看:天啊!是只美洲豹,離自己不過十幾米遠。她急忙躲在一棵大樹后,探出頭來再偷偷地看:糟了,美洲豹竟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叭嗒叭嗒地朝她走來。
如果美洲豹一直走過來,與她形成面對面的頂頭碰,或許會在半夢半醒與驚惶失措之間出于防衛(wèi)的本能而向她發(fā)起進攻。毫無疑問,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小女子在比自己體重大三倍的美洲豹面前,絕沒有半點自衛(wèi)能力。
瑪?shù)贍柕禄帕?,也急了,她猛然想起大家平素談論但沒有人真正知道對錯的絕招:發(fā)出聲響,向水里走。她大聲唱起歌,不敢回頭,也不敢速度太快地徑直走下河堤;趟過小溪,再爬上山坡,一口氣奔回生態(tài)站大本營。那一刻,我剛好從帳篷里鉆出來,與瑪?shù)贍柕伦吡藗€對面。只見她臉上沒一點血色,眼睛發(fā)直。我以為她突然患了什么急性疾病,她卻從牙縫間聲音顫抖地迸出幾個字:我撞上美洲豹了。那一天,她沒敢再邁進森林一步。
在叢林里與野獸捉迷藏,我終生都不會忘記那種不同尋常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