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他們這個時候已經又潛回了陳家老宅,因為石頭已經悟出了陳老太爺那個手勢的含義——那死去的信差曾經說過,陳老太爺在死之前曾經給他寫過一封信,信上說組織里出了叛徒,外面已經有人在四處查探,初九恐怕是保不住了,并再三叮囑信差一定要“攜此信前來,當面授機宜”云云。
這封信現在就帶在石頭身上,他已經看過了,信紙上的豎排第三行寫的是“情勢危急,望弟謹觀頤以聽”。如果他沒猜錯的話,老太爺的那個手勢指的就是第三行的這句話——“頤”另有一種解釋,就是“嘴巴、下巴”的意思。老太爺讓信差務必“觀頤以聽”,意思也許正是……
其實他一直不回答竹竿那個問題,是因為他也不知道“初九”到底包藏著怎樣的秘密,只知道“初九”是一份名單,信差在臨走的時候曾經委托他說:“如果我一去不返,你一定要幫我找到初九,將它燒毀,永遠不要讓它的秘密流傳出去?!?/p>
石頭曾經問過信差,“初九”的秘密是不是可以左右名單上那些人的生死?信差的表情卻異常凝重,搖搖頭只說了一句“不止如此”,似乎心中有難言之隱。
“石頭,我真是不明白,你不是說事情都已經辦完了嗎,為什么又要回來動這些尸體?”竹竿看他一直在低著頭想心事,忍不住發(fā)起了牢騷。
“竹竿,現在沒時間給你解釋了。我要去樓上找一樣東西,你仍然在樓下幫我望風,這次一定要警惕點兒,知道嗎?”
“知道?!敝窀鸵娝纳袂槊黠@不同于前次,一副大敵當前的樣子,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你是不是又知道了些什么?”
石頭來不及跟他說太多,一轉身噌噌噌跑上了樓梯,一眼就看見那十二具尸體還堆在地上,一點兒也沒有變樣,看樣子并沒有人動過他們。他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氣,顧不上理會彌漫于尸體四周的陣陣腐臭,沖上去將老太爺的尸身拖了出來,扳開嘴巴,將手指伸進去掏了半天,又將尸體的舌頭抬起,前前后后找了一圈,卻是什么也沒有發(fā)現。
奇怪,怎么沒有?難道我理解錯了?就在他有些泄氣的時候,托著老太爺下巴的左手突然感到一絲異樣,好像碰到了一道疤,可是卻鼓鼓囊囊的,里面好像塞著東西一般。
他趕緊扳起老太爺的下巴,用馬燈一照,果然看見下頜骨的邊上有一個紡綞形的凸起,疤口的線腳縫得很隱蔽,不湊近根本看不出來。石頭的心里忍不住浮起一絲竊笑——“觀頤以聽”,他果然沒有猜錯。
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簡單了,石頭從口袋里掏出小刀,仔細地割開那道疤,果然看見一個卷得很緊的小紙卷。
這個就是“初九”?正當石頭想把這個紙卷展開看個究竟的時候,突然聽到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
“竹竿,是你嗎?”他轉過頭望著樓梯口。
但是對方并沒有傳來回答,而腳步聲還在繼續(xù),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像是邊走邊在想著什么事情。
石頭覺得有些奇怪,竹竿平時不是這樣的,于是他站起身來朝樓梯口走去,試探著朝樓下喊了兩聲:“竹竿?竹竿?”
話音未落,他就險些一頭撞進一個人的懷里,抬頭一看,正是竹竿?!爸窀?,叫你為什么不答應?”他見竹竿不回答,又問了句,“你突然跑上來干嗎?”
竹竿仍然沒有回答,直直地看著他,又繼續(xù)往前走,似乎打算直挺挺地從他身上撞過去。
石頭突然覺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對頭,可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竹竿已經撞到了他身上,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搶下了他手里握著的那個小紙卷。
“竹竿,你干什么?”他驚呼,伸手想把那個紙卷搶回來,可是竹竿已經迅速地閃躲到離他有一丈遠的地方,仍然直挺挺地站著,目不轉睛地瞪著他。而那個方位,正好可以讓柜子上那盞馬燈的光亮全照在了他臉上——竹竿的眼睛就像死魚一樣凸著,他的臉、他的眼睛、他全身上下都不會動,他走路的姿勢僵硬而可笑,像一個提線木偶。他根本已經死了。
“你不是竹竿!”石頭盯著對面的“人”,握緊了手里的刀子。